第四十一章镜塔404第一层

  林闻舟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低头，默默咀嚼着她话里的意思。
  ——千年守护者。
  这个称号听起来高贵伟大得过分。
  她在心里冷冷地吐槽：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感受到的只有森严的阶级壁垒，以及贵族对普通人的傲慢与压迫。
  这样的血族……会是所谓的千年守护者？
  她不信。
  这一刻，林闻舟的眼底不自觉透出几分藏不住的讥讽与固执的光。
  丽娜看见了，顿了一瞬，忽然轻笑出声。
  “难怪王子会这么不分轻重地宠幸一个人族，”她的声音软软的，却带着咬人的味道，“王子妃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给他下了什么迷魂汤。”
  林闻舟面无表情，只将这话压进心底。
  她的手指在裙摆下紧紧收拢，掌心悄然渗出一层薄汗。
  丽娜看出了她刚刚眼中的困惑，忽而叹了口气。
  “你本来是人族。”
  她轻声道，语气罕见地带着一点温和。
  “不知道这些也正常。”
  她微微偏头，望着窗外那轮血色的月。
  “血族最初的存在，就是为了保护人族。”
  “我们把这片土地圈起来，是为了抵御其他种族的掠夺和入侵。”
  “这么多年来，你们看到的火红月亮，还有镶嵌在王庭上空的红水晶……那些可不是装饰。”
  她顿了顿，“那是血族的王们，用自己的生命与血脉延续下来的结界。”“好了。”
  丽娜转过身，走回窗边。
  “剩下的，就去问你的王子殿下吧。”
  她语气依旧带着那份若有若无的懒意，却不再带刺。
  “多的，我就不多嘴了。”
  她垂眸理了理裙摆，声音轻柔中带着点随意，“我父亲那边，我会之后去找他。但我不保证能帮你说服他哦。”
  她回头看了林闻舟一眼，那双多情的眼眸在烛火中仿佛盛着月光与水意，既温柔又让人无法真正靠近。
  “……谢谢。”
  林闻舟低声道。
  她没有再多留，转身离开。
  门轻轻合上，古堡走廊的风迎面吹来，带着月光的冰凉。
  林闻舟站在走廊尽头，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下一秒，她的身影在原地一闪，消失在夜色中。
  她瞬移回到卧室门外，脚步刚落地，就听见“咚咚”两声轻响。
  门外传来熟悉的低声——
  “是我。”
  沉济安的声音，林闻舟走上前，打开门。
  沉济安站在门口，身旁还跟着一名身穿深色礼袍的老者。
  那老者鬓发花白，面容清瘦，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却有一种不怒自威的贵族压迫感。
  他举止极其克制，每一个动作都像从宫廷训练手册里走出来的一般标准。
  “王子妃。”老公爵微微颔首，语气不疾不徐。
  林闻舟不动声色地将他们让入房间，趁着两人走入的间隙，迅速反手锁上了门，重新触发禁制。
  老公爵径直走向长椅边，站在赫尔面前。
  他神情沉静，半跪下来，仔细端详赫尔的眼神与唇色，抬手在他额前悬停片刻。
  接着闭上眼，低声念出一段晦涩的咒语。
  片刻后，他猛然睁眼，伸出手划破自己的食指，将那滴血顺着咒语落下的痕迹引入缠绕赫尔的藤蔓中。
  血光一点一点渗入藤网，老公爵眉头紧蹙。
  终于，藤蔓如枯萎般一节一节崩散，发出沙沙的轻响，落满一地。
  赫尔的身体一松，眼睛一闭，整个人歪倒在长椅上，陷入昏睡。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
  老公爵缓缓起身，脸色苍白，袖口已被自己手指的鲜血染红一小块。
  他抬眼看向林闻舟和沉济安，语气淡淡地说道：“是巫师的咒藤，混了藤毒，是冲着命来的。”
  林闻舟眉头紧皱，轻声问：“他还会醒过来吗？”
  老公爵看了赫尔一眼，点了点头，“会。但需要时间。他的精神被锁得太久，再加上毒藤吸附，他已经到了极限。”
  “幸好你们守得住。”
  沉济安低声道：“多谢。”
  老公爵摆摆手，语气不带一丝客套，“谢我不如谢王子殿下。那咒藤里有他血脉的印记——不是谁都能看得出来。不然这孩子早就没命了。”
  林闻舟一愣，喉头发涩，“他的血？那他的人呢？”
  老公爵微顿了一下，“不知道。不过咒藤没有王族的血是解不开的，虽然血量很少但是给这孩子做了缓冲。还好你们来找我了，就算我只是上一任王的兄，但好歹也是王族。”
  空气仿佛又重新凝固。
  林闻舟缓缓坐下，手紧紧握住自己的裙摆。
  脑海中闪过赫尔没有焦距的眼眸，艾洛施留下的血，还有那句“冲着命来的”。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被动等待了。
  艾洛施现在在哪？丽娜父亲会不会站出来？还有几个小时……王上的仪式，真的会开始吗？
  她的心跳压得喘不过气来，但目光却渐渐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