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小彦哥，你会打架？
“小彦，你能去接一下聆音吗？姐姐走不开。”
周五晚，芜彦在家收到了姐姐的叮嘱。
正准备起身，就在下一秒，施聆音也给他发来了微信。
“小彦哥，我在夜市摊。”
附带一个定位。
宛市城东，大排档里。
防风篷被夜风鼓动，塑料布哗啦作响。掀开厚重的门帘，密不透风的防风篷下是另一番天地，里面烟雾缭绕，人声嘈杂。
头顶随意串起的灯在油烟中晕开一圈昏黄的光晕，照得每张折迭桌都泛着油光，更加油腻。
施聆音独自坐在角落，面前摆着菜和几瓶啤酒。
芜彦走近，发现穿着校服的少年趴在桌子上，一脸惆怅失意，但还不忘扯张凳子垫腿，将受伤的右腿小心翼翼地搁在上面，样子有些滑稽。
“小彦哥，你陪我喝一点吧。”
芜彦皱眉，指了指施聆音，手掌在颈部狠狠横切几下，又单手做了一个作杯状的倾倒动作。
——未成年不能喝酒。
“没事的，我酒量特别好！而且，今天心情真的很差！你别告诉意姐和我爸就行，嘿嘿。”
芜彦沉默着，扫了眼桌上的东西，将那些发物统统归拢到一边，到最后，施聆音的面前区域就只剩下看起来比较健康的毛豆和烤土豆片了。
“那个……蒜蓉生蚝能不能给我留下！”
——不行。
对面桌乌泱泱来了一帮人，五六个男生挤作一团，但椅子不够数了。其中一个穿黑背心的大嗓门环视一圈，视线最终钉在施聆音垫脚的凳子上。
“喂！”那人撸开塑料筷时故意在桌上重重敲了两下，对着他们说，“你这位子不坐人吧？”
施聆音掀起眼皮，斜乜一眼：“不坐，但有用。”
“我们这边的座儿不够了！”黑背心提高音量，像是觉得只要声音够大，对方就能同意。
“那跟老板讲啊，”施聆音懒洋洋地吭声，“我说了，有用。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腿断了走不动？”
黑背心脸色一沉，“哐”地踢开自己凳子。
剑拔弩张的气势瞬起。
周围几桌的食客都停下了交谈，偷偷往这边张望。有人甚至摸出手机，镜头若有似无地对准了这边。
芜彦要站起来找老板，却被施聆音拦住。
穿着校服的少年扬起一个笑容，但那笑意根本不达眼底，反而夹杂着越来越浓重的不耐烦。
“干嘛？想打架？”
对面不依不饶，咬牙：“我就要你这张。”
话音未落，他猛地伸手揪住施聆音的衣领，将人提了起来。施聆音右腿使不上力，膝盖一软，整个人踉跄。手肘撞在桌沿碰倒了一只啤酒瓶，清亮的液体汩汩流到地上，与积年油污混杂一滩。
芜彦腾地起身。
施聆音却小声道：“小彦哥，你别管。”
芜彦蹙眉，目光在施聆音和黑背心之间扫过，注意到古怪——他们像是早就认识，而且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过节。
但身体动作比思维更快。
芜彦一把扣住黑背心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对方肌肉一僵。
施聆音也瞪大眼睛，手指微微颤抖。
防风篷的缝隙漏进一阵狂风，将倒地的啤酒瓶掀得更远。黑背心的同伴纷纷站起，塑料凳刮擦地面的声音此起彼伏。
芜彦缄默，只是专注地盯着黑背心，眼神冷如淬冰。
随后，他缓缓抬起另一只手。
五指张开，再猛地攥紧。
——松手。
黑背心皱眉，显然看不懂手语，但他能从表情中看出抗拒的意思。芜彦的指节已经压在他的腕骨上，力道逐渐加重，他挣了两下没挣脱，脸色渐渐变了。
那只手明明看起来秀气苍白，却不知为何，带着一股不容反抗的力道，特别强劲。
直到黑背心脸色发白，额头渗出冷汗，腕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才不得不松开衣领。
顺势，芜彦单手接住施聆音，将他按回座位。接着手掌平摊作椅面状，挑眉，眼神比夜风还冷，手掌翻转向上。
——凳子，还要？
黑背心脸色铁青，视线闪躲着落到施聆音身上。
施聆音冷笑一声，突然提高音量狐假虎威地翻译：“我哥说他是跆拳道黑带。别看他文文弱弱的，还不能说话，但惹了他可没好果子吃！”
芜彦僵在原地，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套搞得头懵，“……”
整个大排档也瞬间安静了几秒。
而黑背心的同伴已经围了过来，他们气势汹汹，五六个男生像一堵墙，投下的阴影将两人完全笼罩。有人甚至摸出了口袋里的弹簧刀，锋刃的冷光闪过施聆音的眼睛。
这可不得了了。
“怎么着，你们今天要欺负两个特殊人群啊？”跌坐在板凳上的施聆音突然发力，抱住芜彦的腰鬼哭狼嚎，“哥！我们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是不是我错了？我就不该看我这条破腿，就让它烂掉坏掉算了！还连累你！哇啊啊啊啊——”
他的哭声震天响，眼泪说来就来，活像个被欺负惨了的可怜虫。芜彦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周围已经有好心的花臂大姐拨开黑背心那群人，撸起袖子大骂：“造孽哦！”
“你们不吃夜宵我们还吃呢！干什么！要不要脸？真对这俩兄弟下手，我下一秒就拨派出所电话，看警察站哪边！”说罢掏出手机亮出拨号界面。
“大姐，别管我们，我们就是苦命人啊，活该被欺负。”施聆音抽抽搭搭，演技浮夸得令人赞叹，手指还悄悄在芜彦腰侧戳了戳，示意他配合。
芜彦只好慢半拍地点了点头。
黑背心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盯着施聆音看了几秒，最终悻悻地带着同伴离开，“行，算你们厉害！”
等那群人走远，防风篷内重新恢复嘈杂。
施聆音已经收住眼泪，顺手从隔壁桌大姐那顺了张纸巾擦脸：“小彦哥，我刚刚的表现怎么样？”
明明他还垂着头，嘴角却已经翘起来，“你说我高考的时候要不要考虑走艺术类，报个电影学院什么的，妥妥的表演系那块料啊。”
芜彦默默比了个大拇指，然后指了指他湿透的袖口——方才打闹时蹭到的啤酒正在往下滴。
“哎呀，亏了亏了。”施聆音甩着手想站起来却不能，只能倒抽了口气，冲小厨房那儿喊，“叔！再来份炒粉！别放辣，加点干净的绿叶菜！”回头又冲芜彦眨眨眼，“压惊饭，我请。”
芜彦摆摆手，还没来得及在手机上打字，突然反应过来的施聆音惊讶地回神，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小彦哥，你会打架？”
“……”
“哎，你别装作听不见我说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