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单人床摆放在墙角,外墙潮湿常年渗水,潮湿的环境下适合蕨类植物横行。
  阳台门早已破碎,青苔从地板上一路延伸向外。
  在墙缝里扎根的蕨类绿意盎然,将腐败的叶片藏在阴影处,只露出自己最茂盛的一面。
  沥青人的手伸到狭窄的屋子里探了又探,破门而入是迟早的事,沈笠必须寻找出路。
  他踩着厚重湿滑的青苔来到阳台,阳台拖把池里的下水道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很快,一滩黑色的粘液从下水口喷涌出来的,在拖把池里汇聚成人形。
  沈笠本可以继续用自己的血阻拦,但眼下他失血过多,有心无力。
  身后是巨手,面前有怪物。
  真的就无路可逃了吗?
  沈笠坦然地站在破碎的栏杆旁。
  “砰!”随着一声巨响,身后的门被砸开,粘稠的巨手朝他包裹而来。
  巨手探向阳台,却抓了个空。
  因为沈笠已经毫不犹豫的从十一楼跳了下去。
  暴雨已经下了很久,这座城市的排水系统并不完善,路面满是积水。
  他不由得想起在驿站的镜子里,他隔着一汪小水塘,窥探过一个人。
  既然他能从那里来,那么是不是也就意味着——他也可以到那里去?
  他在赌。
  拿自己的命在赌一个可能。
  玻璃,水塘,镜子,似乎任何反光的,能出现倒影的东西,都能够穿越。
  那么,是不是也意味着,他可以借这些东西,去那个人的世界里避避难?
  坠落时的失重感并不好受,但说来也奇怪,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从远处看去,渺小的人影跟随暴雨一起坠落。
  风从衣摆灌入,将他的白色衬衣吹地鼓胀,黑发翻飞间,他颇为享受地闭上双眼。
  离地面越来越近了。
  漆黑的柏油马路上,积攒着一层水光。
  没有被摔得粉碎。
  像跃入了深不见底的海里。
  高大的沥青人徒劳无功地守在一旁,云层后的某个存在发出不甘的叹息。
  这是——哪里?
  沈笠觉得自己的身体一直在下沉,肺叶里的氧气不断被消耗,难以呼吸。
  即将窒息的感觉逼迫着他向上游。
  “哗啦。”
  沈笠从水里探出头来,咳嗽着走上岸。
  天上悬挂的血月将夜晚染成不用寻常的诡异颜色。
  夜行的野兽嗅到了人类的存在。
  一只巨大的狐狸脑袋从沈笠身后悄无声息地探出。
  血盆大口已然张开,腥臭的气味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沈笠浑身湿漉漉地站在那里,拧了一把衣摆上的水渍。
  刚一抬头,就看到满嘴尖牙朝自己笼罩下来。
  “原来这里,也不安全啊……”
  沈笠轻轻叹了一口气,手里的动作却没停下。
  虚空画符一气呵成。
  “破!”
  一个字,一阵劲风,一声爆破。
  狐狸头被炸地往后仰倒,嘴角渗血,不甘地嘶吼一声。
  沈笠的符术,讲究的是天地均衡。
  失去地越多,获得地越多,有得必有失。
  刚才一击的代价是他失去了三天嗅觉。
  从现在开始,他已经闻不到怪物们身上的腥臭味了。
  力量被封印后,他好像有点捉襟见肘。
  御血术不能用,他现在贫血。
  符术也不行,失去嗅觉才暂时击退一只,可现在,随着刚才那声巨大的爆破声响,越来越多的怪物被声音吸引了过来。
  要想用符术击退它们,他必须做好失去更多的准备,显然他是不想的。
  那就只能纵影了。
  沈笠指尖一动,飞起一滴血溅入自己的影子里。
  漆黑的影子从地上站了起来,朝着另一个方向飞奔。
  因为力量有限,影子被拉长的样子有些可笑。
  但也足够暂时吸引那些怪物的注意了。
  沈笠粗略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荒草地,小池塘,除了不远处那栋高大的建筑,这附近几乎没有藏身的地方了。
  这一路上到处都是泥泞,沈笠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到了建筑前,才发现自己根本进不去。
  一楼的外窗都被人从里面钉死了。
  大门的位置也被严防死守,外围的地面被挖出深坑,形成了一个个捕兽陷阱。
  几只知更鸟在楼顶盘桓两圈,将他的存在尽收眼底。
  知更鸟的眼睛看到的画面,悉数落到了楼顶女孩的眼中。
  早雾借着鸟的眼睛洞穿天地,看到突如其来的沈笠,有些疑惑。
  “奇怪,老大,楼下有人。”
  叶鸣廊手上的银蛇戒指不安分地绕了一圈,收紧蛇身,勒了他一下,仿佛在暗示他什么。
  这戒指平时不动,现在一反常态,其实他已经猜出来了。
  那个人,居然也来这里了吗?
  是误闯?还是特意来的?
  那可真不是时候。
  他这里如今也是水深火热,身边的队友基本都挂了彩。
  血月会持续三天,今天是第三天。
  他命不好,恐怕得有来无回,跟他们一起,葬送在这里了。
  “带他上来。”叶鸣廊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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