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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战神掳走后 第82节

  注意到凌息的视线,刘枝抿了抿唇,目光悠远似在回忆,“阿升小时候下了学堂回来会练字给我看,读给我听,久而久之我便会了点。”
  凌息盯着他的表情看了看,收回视线,刘枝脸上有种超乎寻常的平静。
  “刘阿叔,曹高升的事,你知道了吧?”
  刘枝身体僵了僵,缓缓点头,“知道了。”
  他的指尖绻了绻,在凌息毫无防备中跪了下来。
  凌息急忙要扶起他,刘枝却用力摇头抓紧他的手臂说:“凌息,我对不起你。”
  “刘阿叔,有什么事好好说,你这样我受不起。”凌息劝道。
  刘枝固执地摇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这条命是你给的,你没什么受不起的。”
  凌息无可奈何,只能蹲下身与他平视,刘枝注意到他的举动,倏然湿了眼眶,声音颤抖,眼泪簌簌落下,“我对不起你……凌息。”
  他断断续续和凌息讲了配方的事,讲他不死心,打算最后赌一次。
  但他赌输了。
  刘枝认为的父子情深,不过是他一厢情愿。
  曹高升出狱后,从张老板那里拿到了一笔钱,连夜雇了车去往府城,准备用这笔钱改头换面,重新开始。
  他非但没信守承诺带刘枝离开,而且连处处为他着想,掏空家底也要供他念书的曹家三人也抛下了。
  在曹高升眼中,曹家三人,连同刘枝,全是累赘,他不想养一群老弱病残,也不想有一群粗鄙无知的家人,他要拿着这笔钱改换门楣,做人上人。
  可惜他机关算计,没料到刘枝敢拿假方子糊弄张老板,更没料到张老板如此狠绝,会要他性命。
  “如果曹高升带你走了呢?你想过后果吗?”凌息心中五味杂陈,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刘枝竟然经历了这么多。
  刘枝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哽咽道:“我想过,如果他带我走,我倾家荡产,做牛做马也会替他还清欠款。”
  他不是没预想过,万一张老板要的不仅是银子,就是存心报复曹高升,此举将自己牵连进去该怎么办。
  但一边是救命恩人,一边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
  刘枝能想到的,两全的办法仅此一个。
  他做不到伤害他们其中任何一人,那就把风险放到自己身上吧,他愿意背负。
  其实,刘枝给出去的方子不能说是假的,那是他自己研究出的酒方,却不是张老板想要的方子,因为张老板不清楚,要想酿造出凌息的新酒,关键在于酿酒工具,其次才是方子。
  若不蒸馏,酿出的酒纯度永远不够。
  其中秘辛刘枝自然会烂在肚子里,何况他不会制造甑桶,也不懂蒸馏的原理,他的工作大多在前期。
  凌息明白了刘枝的脸色为何看起来那么差,形容憔悴,瘦了好几斤。
  原来是被曹高升伤透了心,对从前那些所谓的亲人,彻底失去念想。
  难怪刘枝会在这个节骨眼儿酿造出新酒。
  听闻很多传世名作,都是在作者极度绝望下创造出的,苦难会消磨人的灵魂,同时也可能孕育出绝佳的灵感。
  因为情绪波动太大,刘枝失去力气,凌息轻松把他搀扶到椅子上坐下。
  “刘阿叔,你没有对不起我,不必和我道歉。”
  刘枝迟缓地抬起头,眼睛哭得红肿,嗓音喑哑,“不,我背叛了你,我差点一声不吭离开,我明明答应你要替你酿酒。”
  凌息摇头,目光坚定地凝视他,“刘阿叔,你是自由的,你有权做自己的主,不必告知任何人,不必顾虑任何人,即使你答应过为我工作,但我出钱你出力,我们是雇佣关系,甚至是合作关系,你不欠我什么,你想走就走,我没有理由拦着你。”
  “何况你并未透露我酿酒的秘方,没有损害我半点利益,你做得足够好了。”
  刘枝怔怔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年,凌息话中有些词汇他无法理解,但他理解凌息的意思,他背叛了凌息,他以为天都要塌下来了,他做好了凌息和他老死不相往来的心理准备,可少年的眼睛是那样澄澈明亮,好似天上月,无论夜色再黑,有他在就有光。
  第一次有人同他讲这样的话,他是自由的,可以做自己的主。
  霎那间,似有一阵风吹过,将终年禁锢在他身上的枷锁解开,蓦地浑身轻盈。
  凌息顺便留在吴阿奶家吃晚饭,正好问刘枝想好酒名了吗。
  “我来取吗?”刘枝诧异地指着自己。
  凌息吃着肉饼点点头,“嗯,这可是你好不容易酿出来的酒 ,不想为它命名吗?”
  听凌息这么一说,刘枝当真开始心动,“可我没念过书,不太会取名字。”
  他求助地看向吴阿奶,“婶子,您帮我琢磨琢磨。”
  “老婆子我更不会,我用桂花酿的酒就叫桂花酒,你这加了好多种粮食,让我取不得叫杂粮酒。”吴阿奶摆摆手,自己都抗拒这名字。
  凌息和刘枝闻言忍俊不禁,真有吴阿奶的风格。
  刘枝苦思冥想,想出的名字挨个儿被他否决,“不行不行,凌息,这活儿还得交给你,想得我脑袋疼。”
  于是,凌息带着一坛新酒和取名字的任务回家。
  把事情始末转述给霍琚,霍琚剑眉高挑,心情微妙。
  同样是母亲,曹高升并非刘枝亲子,刘枝却能为他倾尽所有,反观赵秀娟,即使霍琚三人不是她生的,好歹是她姐姐所出,同她有血缘关系,赵秀娟却万般磋磨。
  霍琚和凌息一样,不知不觉喝多了,这酒完全叫人防不胜防,几时喝醉的都无法察觉。
  一双温柔的手轻缓地抚摸着霍琚的脑袋,女人温声细语同他说话:“大郎,听见弟弟妹妹和你打招呼了吗?”
  稚嫩的童音欢快地回答:“听到了,阿娘,弟弟妹妹怎么还不出来呀?”
  女人莞尔,抚摸他的小脸,耐心告诉他:“他们也想快点见到哥哥,只是他们现在还太小,咱们得再等等。”
  “好吧。”小孩儿轻轻将脑袋贴上女人的腹部,情绪忽然低落下来,“阿娘,她们说有了弟弟妹妹,你和阿爹就不会喜欢我了。”
  “傻孩子,不会的,你可是咱家的小福星呢。”女人把他抱进怀里,垂眸凝视他的眼睛,“阿爹阿娘永远喜欢大郎,以后还会有弟弟妹妹喜欢你。”
  小孩儿乌黑的眼珠亮晶晶望着女人,笑容灿烂,“那我一定要做世上最好的哥哥,保护好弟弟妹妹。”
  视线中,女人的面容看不真切,只有她身上的浅香和温柔抚摸自己的触感叫霍琚难以忘怀。
  原来,他不是生来就被父母厌弃,不是别人口中的丧门星,这世上也有人爱他,说他是小福星。
  凌息洗漱完躺下,黑暗中猝不及防看见一颗泪珠自霍琚眼角滑落,令他一时怔愣。
  他记起酒醉后的梦,不知道霍琚此时梦到了什么。
  胸口倏然涌起一股想要了解霍琚的念头,想知道究竟是怎样的梦,会让他落下泪来。
  鬼使神差,凌息倾身靠近,温热的嘴唇印上男人眼角,卷走那滴泪珠。
  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凌息莫名感觉这滴眼泪藏着丝苦涩。
  他曾听闻伤心的人眼泪是苦的,他一向流血不流泪,同样不会去尝旁人泪水的滋味。
  无法印证这种说法是否属实。
  或许是真的,或许是他的错觉,凌息眼睫低垂,注视睡梦中的男人,常言道美人三日厌,霍琚这张脸看了这么长时间,凌息仍会不经意间沉迷其中。
  指尖滑过霍琚的眉骨,薄薄的眼皮,浓密的眼睫,英挺的鼻梁,再到温热的嘴唇,硬朗锋利的五官,同他这个人一样坚毅,如刀如剑,削铁无声。
  凌息指腹摩挲着男人的唇,这张嘴总是沉默,仿佛难以撬开的蚌,“你在为什么伤心呢?”
  静谧的夜,无人回答。
  第79章
  “听说望岳酒坊又出新酒了!快去看看!”
  “在哪儿?在哪儿?妃子笑我还没喝上呢,这么快就出新酒了!”
  “可不是,据说这回的酒非常特别,能让人见到前世!”
  “你莫要唬我,世上哪有那样厉害的酒。”
  “你喝妃子笑之前想过世上能有那般美酒吗?”
  “兄台所言有理,莫非真有如此神奇的酒?”
  “是真是假,喝了便知!”
  “走走走!快些去,望岳酒坊的酒可是千金难求。”
  县城的百姓将合宴酒楼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表哥,好多人哦,他们在做什么呀?”打扮娇俏的姑娘挽上身侧青年手臂,声音千回百转。
  邵淳一把扯下姑娘的手,半点不怜香惜玉,“毕莲,都说了你是女儿家,在外面别贴我那么近。”
  毕莲努努嘴,更进一步黏上去,“有什么关系嘛,反正我俩快定亲了。”
  邵淳闻言如同炸毛的猫猛地跳开,正要叫毕莲别胡说八道,猝不及防撞到一人,“抱歉,抱歉。”
  未闻对方言语,邵淳抬头看去,一张极为出众的脸映入眼帘,这样近的距离,这样好的相貌,冲击力非常强,以至于他有一瞬的出神。
  “是你!”
  邵淳激动而欣喜,随着时间推移他早已忘记弓箭坊里遇上的小哥儿,即便对方容貌万里挑一,但同自己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关于少年的记忆渐渐消失。
  今日猝不及防重逢,邵淳再次见到这张脸仍然生出一种想娶少年的冲动,奈何人家已经成婚。
  “好啊,你居然还敢出现在我们面前!”毕莲认出凌息的刹那,应激般跳出来挡在邵淳面前,恶狠狠瞪人。
  凌息稍作思索记起他俩是谁,不耐烦地蹙了蹙眉,出门忘记看黄历了,早知道就不过来了。
  他不愿与他们牵扯,干脆无视掉,绕路往旁边去,毕莲怒火中烧,气呼呼地跺了跺脚,指着凌息声音颤抖,“你!你居然敢无视本小姐!”
  “毕莲,别闹了。”邵淳黑着脸拉住表妹。
  若非毕莲把人得罪狠了,人小哥儿哪至于连个眼神都不肯赏给他。
  “小姐,太太教您顺着点少爷,您别忘了。”丫鬟适时在毕莲耳边低声耳语。
  毕莲这才不情不愿地忍住怒火,揪着帕子站在邵淳身边不言语。
  “开门了,开门了!快进去!”
  “快点快点,我要第一个尝到望岳酒坊的新酒。”
  “望岳酒坊?”邵淳挑了挑眉,有点耳熟。
  小厮上前回复:“少爷,就是酿造出妃子笑的酒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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