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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全江湖追杀之后 第3节

  瞎子“看”着少女,面带狐疑,少女也看着瞎子,目光坦荡荡,末了又补充一句,
  “而且咱们那马车是租的,师父,要赔钱的。”
  瞎子:“……”
  薛凉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料瞎子忽然转头面向他,他说,“媳妇,我没钱了。”
  薛凉月:“?”
  关我屁事。
  下一秒,他腰间一轻,那和田玉的雪鸠连心佩便出现在了瞎子手中,瞎子朝他深情一笑,“娘子,借你玉佩一用,以后有机会再给你买一块。”
  “……”
  薛凉月双眼微微睁大,瞪着瞎子,似乎是难以置信这个人的厚颜无耻,瞎子轻描淡写地将玉佩一丢,那边少女伸手接住,显然已是习以为常,因此波澜不惊,拿着玉佩就出门了。
  “大侠,你就是这么为人师表的?”薛凉月幽怨地盯着瞎子。
  瞎子关了门,冲他笑笑,然后伸手将自己蒙眼的布条扯了下来。
  薛凉月不由得一愣,那是一双出奇漂亮的眼睛,狭长锋利,眼尾略上挑,瞳色浓黑,生的几分邪气。
  “我莫远行事一向如此,什么为不为人师表的?”
  那人抬眸笑吟吟看过来,眸中一片清亮,这分明是双完好的眼睛。
  薛凉月匪夷所思:有病么?
  他上一次看见装瞎的人,还是在谯城东边大桥下的算命摊子上。
  莫远指了指一旁的床,“坐。你站着不累吗?”
  薛凉月看了一眼那千疮百孔的凉席,深切怀疑下面有无数蟑螂在安家,他努力维持着微笑,婉拒:“……不累。”
  莫远笑笑,自个儿坐上去,抬头问:“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娶你吗?”
  薛凉月没来得及搭话,便听见他掷地有声,“因为我爹娶了全江湖最美的女子,而我各方面都比我爹高明一点点,所以我理应娶全天下最美的人。”
  “娘子,你不要想着逃跑。”莫远笑着看向他,表情阴森森的,他轻声道:“在这件事上我可执着了,已经等了十多年,再等就老了。”
  ·
  晚上,暮色四合之时,小院中挂满了红灯笼,喜气洋洋。
  “一拜天地——”
  薛凉月被摁着后脑勺,双手被麻绳捆在身后,不由自主随着那少女没什么起伏的声音向前拜倒,额头重重地磕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摁着他后脑勺的人装模作样地关切道:“怎么样,疼么?”
  薛凉月咬牙切齿,并不答话。
  几个帮工的男人,分成两桌,坐在一边,神色甚是尴尬,然而并不敢说三道四。
  下午有个汉子说了句不中听的,当时就被一脚从屋门口踹出了院子,痛的哇哇大叫,偏生没伤着骨头,药钱都讨不到,自己一瘸一拐的跑了。
  说话要挨打,不说话,至少有免费的酒肉吃,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于是,虽然两个男人成亲——其中有一个还明显是被胁迫的——很不合体统,也没有人提出异议。
  “二拜高堂——”
  薛凉月被提溜着后领勉强站起来,转过身,面对着不知道什么,再次跪倒。
  “砰——”
  薛凉月的头再次嗑到地上。他忍无可忍,低声对身边的男人道:“我自己来。”
  莫远轻声笑道:“娘子啊,这是咱们大喜的日子,我怕你浑身无力,出了岔子。快结束了,忍忍罢。”
  大喜个屁,你看这里有一个人像喜的样子吗?
  少女面不改色:“夫妻对拜——”
  幽暗的屋子中,花烛摇曳,光影在墙壁上跳跃,晦明交织间,一抹暧昧的红晕悄然爬上了鸳鸯帐。桌上,一壶美酒静静摆放,红封已被解开,醇厚的香气渐渐弥漫在整个屋内。
  “新娘”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不醒人事。
  “新郎”坐在桌边,盯着新娘,不知所想。
  莫远沉默了好一会儿,道:“起来,不动你。至少把交杯酒喝了。”
  薛凉月不动。
  莫远给他出主意:“你待会儿还可以装醉。”
  薛凉月还是不动。
  莫远踱到床边,盯着薛凉月。薛凉月呼吸很平,很绵长,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像是真睡着了。
  莫远盯了半晌,轻声问:“真睡着了?”
  剑客微微俯下身,薛凉月感觉到脸颊上传来轻如羽毛的触感,又慢慢加重,他感觉到莫远手上练剑之人常有的薄茧,略有些粗糙,但并不难受。
  薛凉月闭着眼,睫毛不自觉地一颤,正当他疑惑莫远想干什么时,唇上忽然传来微凉而柔软的触感,他愣了一下,霍然睁开双眸,震惊地看向面前的人。
  莫远眼角带笑,用嘴把酒液渡过来,大部分都顺着嘴角流出去了,然而仍然有一小部分渗进了薛凉月紧锁的牙关里……薛凉月伸手狠狠将他推开,翻身坐起,别过头去,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
  莫远被推了个踉跄,看着薛凉月微红的眼眶,忍不住捂着肚子大笑起来,他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小孩子看见了什么好玩的玩具,薛凉月捂着嘴瞪他一眼,气得说不出任何话。
  莫远笑完了,把酒随手一扔,噼里啪啦碎的很干净,他再次凑近薛凉月的耳畔,手搭到他的肩膀上,“给你看个更好玩的。”
  薛凉月正想再次推开他,忽然,一股磅礴的内力从肩髎穴猛然灌入,顺着奇经八脉下至丹田,摧枯拉朽般将薛凉月本就受了伤的经脉毁了个七七八八。
  薛凉月瞳孔一缩,只感觉当胸被砸了个千金的铁锤,顿时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
  莫远挺直身子,伸手扶住晕倒的薛凉月,将他轻轻放在床上,唇角的笑意渐渐消散,眸中一片冷漠,似在审视。
  片刻后,他走出了门,冲院内守夜的少女道:“去给为师弄一盆水来。”
  少女看了他一眼,拿起盆走到井边,给他打来水,轻叹一声,道:“师父,您这样,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莫远抱剑靠在门边,抬头看天,月上房檐,光凉如水,他轻声问道:“你看他像薛凉月吗?”
  少女摇头道:“我看不像。”
  “我看也不像。”莫远说,“薛凉月五年前卸甲出江湖时,设计了好几个行踪诡异的假身份,那群假身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被人当成了挡箭牌。谁知道这个是不是呢?”
  少女将打好的水放在井檐上。
  莫远走下台阶,将十指浸在水中,慢慢的一根根擦洗干净,“薛凉月曾练过一个心法,叫小天圆术,传闻可以隐蔽内力,任何高手也察觉不出……它还有一个妙处,就是可以修复损伤的经脉。”
  “这个‘颜容’身上我探不出内力,只好斗胆把他的经脉断了,试一试他到底死不死。”莫远眯了眯眼,语气平静。
  少女诚恳道:“师父,你真的不是人。”
  莫远轻轻一笑,不置可否。
  莫远洗完了手,甩干净水珠,扭头正色道:“为师有要事出门一趟,不出意外,明日午时左右能回来。你看着他,莫让他跑了——但切记不要靠近他三尺以内。”
  少女点点头。
  男人纵身一跃,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中。
  第4章 逃走
  薛凉月的梦是一片混沌,如天地未开,万物隐匿与虚无中,他试图让自己的意识变成一尾游鱼,在粘稠的混沌中慢慢潜入更深处,慢慢的,在意识的最底层,他看见了一豆萤火般的光。
  那是一盏灯。
  随着薛凉月意识的慢慢靠近,那盏灯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他清楚地看见灯罩上,绘有长蛇状生物,狰狞又可怖。
  惨白的光下映出一张苍白的少年面庞,大约十二三岁,五官精致如画,眼尾微垂显得温柔而含蓄,他身上穿着暗红色的窄袖长袍,胸口上一弧弯月锋利如刀,颜色是与灯光一样的惨白。
  “喝下去。”
  黑暗中有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光线更亮了些,少年身边隐隐约约出现了一张桌子的轮廓,他顺从地端起桌上的一个碗,凑到唇边,碗中是黑色的液体,不知是因为本身就是黑色,还是因为环境的昏暗。
  周围鬼影绰绰,私语声窸窸窣窣,如虫豸爬行,让人听了脊背发凉。
  “这就是药人?”
  “没错,这一只,炼制已经进行到第三个周天了,小心点,这玩意浑身是毒,碰一下掉一层皮!”
  “老天啊,这样还活着呢……不如死了快活。”
  “……”
  不如死了快活……
  不如,死了快活……
  ……
  薛凉月悠悠醒转,映入眼帘的首先是红色蚊帐,纱帘放下,随风轻轻晃动,红纱背后,是哪怕被装饰过还是很破旧的木屋,酒香依旧在空气中飘荡,屋外,不知名的鸟儿婉转啼鸣,清脆入耳。
  薛凉月抬手遮住脸,感觉浑身一抽一抽地疼痛,昨夜的记忆逐渐回笼,心中后悔不迭。
  他大意了。
  江湖里哪有什么好人,他在江南的杏花雨里把骨头泡懒了,果然师无夜说的对,人在江湖飘,万不可目中无人,第一次被莫远打晕就算了,后面明明有无数次机会杀了他或是逃走,自己偏懒得动。
  现在好了,内功被废了,别说杀这个至少在剑心境的莫远,就是应付追兵都有些吃力。
  “咳咳咳……”
  薛凉月偏头咳出一口血,扶着床头慢慢坐起来,挑开纱帐,越过大开的房门,看见院中一个人,正是昨天那个少女,仍是在扫地。
  “你师父呢?”薛凉月走到屋檐下,朝那边问道。
  少女闻言抬眼看过来,仍旧是面无表情,答:“不知道。师娘,你饿了吗?”
  薛凉月倚在门边,矜持地点点头,少女放下扫帚,进了东屋,片刻后,端着一碗清粥并两样小菜,走了出来,放在那三条腿的木桌上。
  薛凉月又蹙起了眉,“我说,你们师徒二人抢了我的玉佩,少说换了几百两银子,就给我吃这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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