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或许是因为我已经不再年轻,”布兰登上校好脾气地应道,“所以不可避免的少了朝气蓬勃,变得……”他迟疑着,仿佛在思索该用怎样的词来形容自己。
明白布兰登上校是误会了她的意思,艾莉丝睁圆了眼,正打算解释,就见他非但不恼,还愿意顺着她的话讲。
“上校……”
低头望过来的茶褐色双眼好似平和无波的湖面,温柔地映照出天光云影。艾莉丝敬佩于他的好修养。
“你怎么会这么认为呢?”艾莉丝反问,“如果将人的生死比作太阳的东升西落,”她伸出手指,在半空中画出一道弧线,又着重在线条足够饱满的位置点了点,“那么属于你的太阳还高悬在天上,尽情散发着光与热。”
烛光闪烁,像是一轮红日摇曳在艾莉丝的眼底。
有如被光芒所刺,布兰登上校眼神有一瞬的游移。
“在世俗的观念里,太阳西沉总和年迈体衰相关联。”他说,“这几乎成了一条客观存在的真理,很难再去改变。”
……
艾莉丝陷入沉思。
她不否认布兰登上校的话是世人普遍的认知,可总有一些人会像赞美朝阳那样赞美夕阳,他们难道不清楚夕阳的象征意义吗?
看她不自觉皱眉,布兰登上校以为是自己的语气太过生硬:“艾莉丝小姐,我并不是想要反驳你,只是……”他抿了抿唇,“只是诧异你对年老的判定似乎有自己的见解。”
“上校不认为我的观念是违时绝俗吗?”
“我绝无此意。”布兰登上校言辞恳切,“哪怕明知自己算不得年轻人,在听到你这么比喻时,真叫我吃惊!可是,艾莉丝小姐,请相信我,没有人会不喜欢得到他人的夸赞——这是毋庸置疑的。”
“那我就放心了。”艾莉丝笑起来,年轻的容貌焕发出青春的靓丽,教人看不到半点阴霾,“我觉得,即便夕阳是人们老去的象征,依然有人前赴后继,用文字、用画笔、用音乐……尽最大的可能将它的美传递给其他人。”
“何况,夕阳再黯淡,也抹灭不了它是阳光的事实。”
第5章
和布兰登上校的交谈结束于另一位男士的邀请,艾莉丝客客气气的和他告辞,转而享受起今夜的舞会。
跳舞是一项极其耗费体力的娱乐活动,艾莉丝的兴致在跳过两轮后得到满足,和始终都有人邀请的简打了个招呼,她便下场准备找个地方休息一会,让发酸的小腿缓上一缓。
“丽齐、夏绿蒂?”
“是艾莉丝啊,”伊丽莎白应道,“我正打算和夏绿蒂去点些吃的,你要一起吗?”
虽然卢卡斯小姐的父亲威廉爵士是舞会的举办者,不过想在公共舞厅里进餐则需要自己额外出钱。
先是聊了好一会儿的天,接着又消耗不少体力,这会听到吃的,艾莉丝便想来上一杯酒水,她欣然答应。
绕过热闹的舞厅,她们三人来到被隔开的偏厅里坐下。
年轻小姐的话题左不过最近发生的新鲜事,伊丽莎白和卢卡斯小姐围绕着宾利先生的情况说了好一会儿——他果真如宾利小姐和达西先生所说,一支舞都不曾落下。
“他似乎一直在留意简。”卢卡斯小姐笑道。
伊丽莎白说:“他的妹妹宾利小姐也只对简有些笑脸。”
她们关系要好,哪怕卢卡斯小姐才是这场舞会的主角,伊丽莎白这么说,她也并不在意。
事实上,艾莉丝一直觉得,能得到伊丽莎白认可的卢卡斯小姐,必然有着可称赞的方面。
和班内特家东拼西凑,给女儿们备下一人一千英镑的情形不同,威廉爵士根本没能攒下给卢卡斯小姐出嫁的一个子。
这事还得从威廉爵士担任镇长的时候说起。
他因上书国王荣获爵士的称号,便认为行为处事需要恪守所处阶层的规则,像从商这类遭到上流人士所轻蔑的事,是决计不能继续下去的。所以,火速处理过手头的生意往来,威廉爵士带着所有的财产,和全家人搬到距离梅里顿一英里左右的房子里。
没了生意的进项,购置的土地产出又少之可怜,威廉爵士一家的日子过得愈发节俭。为了把钱用在刀刃上,卢卡斯夫人连佣人都不省得雇佣,家务全靠她和卢卡斯小姐操持。
这种情况下,卢卡斯小姐不仅没有嫁妆,甚至考虑到妹妹尚且年幼,没法帮助日渐衰老的母亲,她不得已留在家里,一留就留到二十七岁——按常理,她这个年纪早该是两三个孩子的母亲。
而卢卡斯小姐的婚事一日不落定,她的妹妹们就一日不能正式出席舞会。像班内特家这般不顾世俗礼仪,让姐妹几个同时参加舞会的情况简直是少之又少。
换作是其他人,不是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就是自暴自弃,然而卢卡斯小姐从来不把烦恼转嫁给其他人。
反正艾莉丝从未听伊丽莎白提起过,她打量起卢卡斯小姐。
她的容貌普通,穿着素雅,唯一的点缀是发间的几颗珍珠。放在人群里,很难得到别人的瞩目。即便半个晚上过去,仍旧没有一位男士邀请卢卡斯小姐跳上两支舞,她看着却不甚焦躁,反而饶有兴趣地谈起宾利先生和简的相处。
正巧,不远处传来宾利先生的声音。
他看不得自己的朋友孤零零地站在壁炉的旁边,竭力劝说达西和布兰登上校跟着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