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何况,按上校你的说法,达西先生也不该去跳舞才对。”艾莉丝搜刮着脑海中的词,试图找到一个不那么刻薄的来形容对方,“毕竟达西先生似乎不太善于交际,但他的舞伴压根不介意他的沉默。”甚至宾利小姐还会主动找话题。
  大抵是看出艾莉丝委婉用词里的真意,布兰登上校笑了笑,替不在场的好友解释:“达西为人没表现的那么不近人情,相反他很照顾朋友和家人。”
  “这是上校你的切身体会?”
  “我和达西认识有些年了,自认对他有一定的了解。”
  “但出自被他奚落的小姐的妹妹的身份,我得说达西先生对朋友以外的人可就有些苛刻了。”艾莉丝陈述着事实,但也越发纳闷达西先生为什么突然转变对丽齐的态度。
  “这一点,我想我很难替他开脱。”
  “这和上校你有什么关系?话是达西先生说的,我们没有连坐的说法。”
  “那我该替宾利松口气才是。”布兰登上校泄开紧握缰绳的力,抿起的唇也微微上扬。
  艾莉丝睁大了眼,直直地看着他:“上校,你这不也会拿人逗趣吗?”又哪里像是会和人没有话题可谈的样子。
  “我想我说的是事实。”
  “简是家里最好说话的人,她才不会迁怒呢。”
  两个人相视一笑,没再讨论那对彼此倾慕的人。即便没有其他的人活跃气氛,他们独处时倒也没有多少尴尬,甚至很是融洽。
  逢秋的树林同时充斥着荒芜和生机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氛。常青的树木间或交杂着已然凋零的枯枝,盛开的鲜花点缀枯黄的草地,而年轻的小姐与逐渐迟暮的绅士结伴,缓步走过。
  艾莉丝不大认可布兰登上校有关年龄与热情的看法。或许是察觉到布兰登上校性格里的宽容性,她坦言自己的观点。
  “要是所有人都这样认为,那么对于那些情感依旧充沛的,能够对事物充满热爱的,上了年纪的人而言,是不是太残忍了呢?搞不好就连他们也会在外界的影响下,认定自己不能、不该,亦或者不配与热情啊、精力旺盛啊这些词联系起来,而是应该像生长在灰暗角落里的植物那样日渐枯萎。”
  她说的话发自内心,因而在布兰登上校听来愈发的真诚难得。如同被撬开缝的蚌壳,他禁不住吐露出心声。
  “或许是因为他们曾有过的激情已经随着时间和经历烧成了灰烬,以至于他们无法再像年轻人那样轻易点燃心中的澎湃与热烈。”
  “即便是装满灾难的潘多拉之盒,盒底也还藏着希望,所以比起相信上了年纪的人已经把热情燃烧殆尽,我更愿意相信他们是把自己的情感藏在了更深处,好比灰烬下没有熄灭的星火,等待着再次燃起的一天。”
  艾莉丝用不恰当的比喻来形容:“好比在人们固有的认知里,能将诗歌朗诵地抑扬顿挫,富有感情色彩的,基本都是情感充沛外放的人,而像是擅长绘画之类的人,他们的情感更加内敛克制。可不管是怎样的方式,只要细心观察,总能发现他们在用怎样的方法传达出那份感情。”
  “如同你所说,人们总认为只有年轻人才会热情洋溢,而年迈的人则免不了死气沉沉等形容。”布兰登上校眺望着远方灰蒙的天空,太阳躲在厚重的云层后面,仿佛是害怕之后的雷鸣风暴,“但大部分上了年纪的人,的确已经失去了年轻人勇往直前的冲劲。”
  艾莉丝还未琢磨清楚他话里的意思,班内特宅邸便映入眼帘。
  一场滂沱大雨就要落下,布兰登上校止步:“艾莉丝小姐,回见。”
  目送布兰登上校的身影没入尽头,艾莉丝捧着花束走进屋内。她随手把花插在窗口的花瓶里。却见天幕灰暗,一如布兰登上校最后那句话时的神情,落寞又怅惘,丝毫不见半点阳光。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岁月会在布兰登眉宇间留下刻痕的原因?艾莉丝不着边际地想着,又在反应过后笑自己被这天气感染上几分多愁善感。
  第10章
  天色渐晚,艾莉丝张望着屋外,担心起两个姐姐。
  “莉迪亚和凯瑟琳还不回来吗?”
  “她们托人送了信,说是要留在姨妈家用餐,今晚不会回来了。”伊丽莎白回。
  简说:“估计是怕回到一半下大雨吧。”
  玛丽冷声:“别是因为军官才不回来的就行,莉迪亚这段时间都快把安娜小姐教的礼仪忘光了,基蒂也跟着她胡闹。”
  “让我们的耳朵清净一会难道不好吗?”班内特先生坐在主位,他说,“不然等那两个傻丫头回来,整间屋子都要被她们对军官的热情塞满了。”
  这些时日,就连对红制服最无感的玛丽都从凯瑟琳和莉迪亚的滔滔不绝中记住了所有军官的名字,以及他们的住址,堪称颇受其扰。
  班内特夫人可不喜欢听班内特先生这么说自己的女儿。
  “哪有会说自己孩子傻的父母,我看她们可都聪明着呢。”
  “正因为你这么认为,”班内特先生说,“所以我得保持相反的意见才行。不然这个屋子里可就凑不出几个明智的人了。”
  “明智不明智的,等她们经历的多了总是会好的。再说啦,哪个年轻小姐会不喜欢红制服呢,不过这又不代表她们以后一定会嫁给一位红制服。我不就嫁给了你吗,班内特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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