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老人接了银子,先用报纸包了几层,又拿出一方用了多年的手帕,细细裹好。
他把这钱揣在怀里,颤颤巍巍远去了。
常七听见老人小声说着什么,咕哝咕哝像念咒语,只偶尔听到传道,教书几个字眼。
常七嗤一声,“噫!他疯了!”
“他疯了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等笑够了,他才挠了挠瘙痒的头,抓了几个虱子丢进口里咀嚼。
嘎嘣——嘎嘣——
“我也疯了……”七老汉的眼皮耷拉下来,看不清是什么神情,“下一步该干啥去?人老了,记不清。”
“算了,先去打酒!葫芦啊葫芦,你不要闹,等赶完了集,就灌饱你!”
常七步履很轻,两个脚走得东倒西歪,他却没有摔倒在地。
“贺林啊贺林,你是不是以为我会瘫在床上一辈子,你是不是以为我永远都站不起来了?”常七崴着脚走路,脚背上都磨起了厚厚的茧子,“我告诉你,人只要坚持心底的信念,只要不松那一口气,没有什么东西能打倒你!
“没有什么能打倒我!没有!我从小就不是肯服输的人!我没有颓废!命运将我推入谷底,要我低头,可我如今随心所欲,其实也很快活!”
七老汉笑着笑着,眼睛里渐渐蒙上一层水雾。
眸中坚定有一瞬间动摇。
“我……被打倒过吗?”
“不会的……不会的……”他这样喃喃自语,“可我怎么变成这个邋遢样子了呢?”
只这动摇也就一瞬间,他又仰天大笑起来,“去他娘的!管那么多干嘛!有酒就是人生!”
有三三两两的路人侧目而视,他也浑不在意。
有一妇女拉紧了调皮的孩童的小手,对着他指指点点,呵斥道,“再闹?再闹叫那老疯子捉去卖进窑子!”
那孩子被吓哭了,常七却反而呵呵笑起来。
他冲那小孩做了个鬼脸,就摇摇摆摆走远了。
沈长清在山上无所事事,林苍没跟他一同上山。
他坐在院子里,也不避讳谁,光明正大打开之前李管家的密信查看起来。
反正这些胡子没一个识字的,他若偷偷摸摸,倒惹人怀疑。
信纸展开,沈长清一行一行慢慢看过去,李管家的字很秀气,一看就知道是个仔细人。
上面工工整整写着,“暌违日久,未悉近况,拳念殊殷。老爷,愿您见字如晤,展信舒颜。”
“家中事已安排妥当,您无需挂怀,即此一难,仆早有所知,已提早准备,仆并不畏死,唯担忧老爷身常在外,回府之时,无人得以照顾左右。
“李家世代为奴,忠心日月可鉴。余以为宫中来人,原因有二。”
这李管家说的两个原因其实沈长清早有考虑,这第一就是逼他回京,这第二大约是想从李管家身上知道点什么秘密。
关于国师府的秘密。
李家三千年来一直都住在他府上,这府是颜柏榆建的,他还没住过几天,就因为寒心离开了。
这些年他想来想去,还是不相信颜柏榆会变得如此冷血。
当年大概率是出了什么问题,故意赶他走的吧?
往日之事不可考,沈长清更在意的是李管家信中提到的另一件事情。
第048章 势局起,纷争将至
这件事情与国师府关系不大, 说的是皇城最近发生的一桩悬案。
这案子在京都闹得挺大,因为做这个局的人相当放肆,甚至可以说是嚣张, 不仅不遮掩, 反而弄得很张扬。
皇城百姓人心惶惶, 阴雨刚过天方初晴, 本以为高枕无忧,谁知道又遇到这等邪乎事!
除祟司那边如今已经成立了专案组去调查, 具体案宗给这桩蹊跷之事命名为什么不得而知。
但民间有个统一的说法, 管它叫——“没有脚的人”。
这事还得回到半个月前某个清晨, 皇城街道主路上竟凭空出现两串血手印,恐慌的百姓一窝蜂跑到除祟司报案, 除祟司那些人尸位素餐, 愚昧至极, 磨蹭到下午才派人查看。
沈长清摇头叹息, 李管家心思缜密,他见多人同时称自家门口有血手印, 而这些人住所又相差甚远, 就知道这必不是一般的鬼物。
除祟司这一查, 果然了不得!直接惊动了圣上!
因为这血手印乃是自城郊乱葬岗而来, 一路奔着皇宫大门去的!
平昭帝大发雷霆, 痛骂除祟司俱是一帮酒囊饭袋, 养他们还不如养条狗!起码狗还知道遇到威胁“汪”两声,除祟司的人连刺客挑衅到家门口了还一无所觉!
后来还是老丞相出来打圆场,说这鬼东西是被龙气镇住了, 才在宫门口止步,最后原路折返。
这事对颜平没什么大影响, 就是怪膈应的,他下旨让皇城司配合除祟司彻查此事,就没在意了。
但百姓却因此吓得不轻,工部每天都有人来洗刷那些恐怖的血手,可第二天早上一起来,门口的手印又会悄然而至。
据说有一个胆大好奇者躲在窗后想弄清楚是什么东西,结果天一亮这人就莫名其妙疯了!振振有词说着什么当今圣上是鬼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辞,被大理寺以谋反罪处决了,诛连九族。
从此再也没有人试图去看这玩意儿的本体,但不看,不代表他们不会浮想联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