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后头弄来一道火腿煨肉,把屋檐下晾晒干的火腿取下来,切成片,再用冷水滚三次,捞出沥干。同样的法子做今个儿在城里割来的猪肉。再将火腿和肉放入清水里煨,加各种调料。[1]
再来就是用牛肉做的炒菜,当朝牛肉价贱。放足了油,用酱腌制牛肉,文火小炒,最后放一把芝麻。
接着又炒了两道素菜,熬了骨汤。
周慈青兴高采烈地唤吴长庚回家中吃饭。
他绕到后院去,乡里乡亲地走回家中瞧见了,直打趣他是吴长庚家中小媳妇。
周慈青可就不接这话了,他笑笑便是。
回了家,吴长庚去洗手洗脸,周慈青来喂大黑。
许是瞧出了谁才是给饭的,大黑“有奶便是娘”,近些日子亲了周慈青不少,把周慈青逗得直乐。
吴长庚敲一下碗:“吃饭。”
周慈青刚用爪子摸了大黑的狗脑壳,也赶紧去洗手,还道:“来了来了。”
他吃饭还是那么精细,细嚼慢咽,不紧不慢,饭量又小。吴长庚一连吃了两碗,他的饭才消下去一半。
就这饭量呢,还不住地拿眼去瞅簸箕上的柿饼。
前段时日喝着药生病,一直吃不得,把周慈青馋得流口水。
吴长庚咽下一口饭,说:“吃完了再吃一柿饼,少不了你的。”
周慈青剩下的饭就有些食不知味了,他再吃不下。
吴长庚说:“剩的给我。”
周慈青睁圆了眼:“这使的吗,长庚哥?”
“我瞧着你也没心思再吃了,莫要浪费粮食。”吴长庚说完,又是一碗饭下肚。
周慈青双腮绯红,他搁下了筷子,慢慢吞吞地把碗朝吴长庚那儿推,真跟个小媳妇似的。
吴长庚二话不说地拿过碗,把他剩下的小半碗饭风卷残云吃完,一粒饭都没剩。
周慈青抱着柿饼啃去了。
吴长庚告诫他:“柿饼性寒,只能吃一个,不能太贪嘴。”
周慈青应道:“我晓得的,长庚哥。”
二人吃过饭就得分道扬镳,一个去忙铺子里的事,一个要去地里头。
吴长庚还得去打张床回来,周慈青住他家后,他就将床给让了出来,自个拿几个箱子推在一起拼成张床。垫上动物皮子,翻箱倒柜找出芦花和布,凑合着睡了个冬。
周慈青邀他一块上炕睡,他给拒绝了。
周慈青也想到了他生着病,怕传给吴长庚,只好黯然接受。
就这么过了三五日,县城里又热闹起来了。
还是周慈青和苏知乐那铺子闹的,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那掌柜的不服气,又找上了门,比上回的苏知乐还要跳脚。
见有热闹可看,闲着的人自然驻足去瞧。
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脸皮厚,掌柜的见人聚的多了,也不觉难堪,直言:“缘何你们找来的小娘子替我,莫不是觉着我连女子都不如?非是我得理不饶人,如若不将此事说明白,我在这县城内还如何立足。大家说是不是?”
起哄看个乐子的自然说是了。
正巧苏知乐和周慈青也在。
前者恹恹,没精打采地说:“他可真是个狗皮膏药,怎么赶都赶不走,忒讨嫌!”
后者笑笑,说:“如今这个局面,不是我们借着他叫生意红火,就是叫他踩着咱们扬名。他有这个举动也不足为怪,着实讨嫌了点,却也是个手段。”
苏知乐讶然:“你还为他说好呢。”
周慈青摇摇头,目露嫌恶:“我可不是夸他,我也厌恶这种下作的手段。可光是咱们讨厌也无甚大用,指不定在旁人眼中,这人还是什么有手腕的可用之才呢。”
他对苏知乐招招手:“你过来。”
苏知乐附耳去听。
周慈青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说与他,直让苏知乐身心舒畅,赞道:“还是你有主意。”
周慈青摆手:“去吧。”
他给苏知乐历练的机会。
苏知乐带着他的小厮云生从茶坊下去,周慈青坐在搂上岿然不动。
此处着实是个好位置,抬头可见蓝天湛湛,白云袅袅。低头能望街上行人,川流不息。
苏知乐雄赳赳气昂昂地下去辩论了,周慈青托腮好生瞧着,眼中带笑。
那掌柜的始见苏知乐,不免气虚。再定睛一看,只见他一人,便忙用袖子揩泪,一把子心酸地说:“小东家,我成日可是为了你们铺子操了不少心。便是自家人都有忽视了,我也并非那等苦苦缠绕的无赖。只是我待东家以明月,东家却待我如沟渠啊。”
苏知乐下楼听这话便冷笑:“真是好生无耻之人!”
直白的嫌恶叫掌柜的涨红了面皮,还不待他勃然大怒,反嘴诘问,苏知乐就冷眼瞧着他,疾声道:“你可敢说,我们铺中的伙计不是你家中的亲戚友人!”
掌柜的愣了下,半响才言:“是,可那早就是东家知晓的。”
苏知乐不待他继续说,就开口厉声道:“我们家本是厚道人,这些伙计同你沾亲带故的,不欲计较。可你放纵他们,致使这些伙计日渐骄纵,且成日躲懒,上次还对客人出言不逊!你说,是也不是?!”
一袭质问兜头盖脸地砸下来,叫掌柜的冷汗直冒。不成想这件事居然拿出来说道,也没料想往日里拜年在他爹面前一句话都吱不出的小东家如今竟然这般口齿伶俐,愣是让他说不出半个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