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沈照雪有些心烦意乱,一时间怀疑是否是自己认识的人,甚至怀疑他是万声寒。
但他小心翼翼摸过对方的衣物,明显不是京中子嗣会穿的绫罗绸缎,只是一身粗布麻衣,和一件兽皮做的褂子罢了。
大抵是哪里来的农户。
沈照雪松了口气,他给了万声寒一枕头,还未想好该怎么面对他呢,当着怕他真的寻过来,又见到自己如今这么狼狈的模样。
他攒了攒力气,想从这农户身上起来。
手方一撑地,一只指腹带着茧子的手忽然越过他的腋下,反扣回来,掐住了他的脖颈。
沈照雪下意识抓住他的手,摸过他的手指,没有在指节上摸到常年握笔会留下的茧子,反倒是指腹的茧如此粗粝,磨得他颈间皮肤生疼。
他闷哼一声,又挣脱不开,只觉得对方手劲确实很大,怕他真的想要下杀手,只好顺着力道仰靠在他怀中,抬起了下巴。
这一动作倒正合了对方心意,那农户竟低下头来,咬住了他的唇瓣。
第25章
沈照雪呼吸一滞, 猛地挣动起来,想要摆脱对方的桎梏和亲吻。
他还在发热,手脚无力, 软绵绵抓着那人的手腕,却也使不出太多力气将其推开, 只能拼命地想要偏开脸去。
于是那人的手又往上滑去, 掐住了他的脸颊,制住了他的动作。
唇瓣分离时沈照雪感到一道唇上落下了一道凉丝,他恶寒又嫌弃, 腹中反胃, 终于攒足了力气挣脱开。
身体倾倒滚了两圈, 沈照雪撑着身体跪坐起来,狠狠地冲着那人面上抽了一耳光。
“啪!”
掌心生疼, 却始终敌不过沈照雪内心的怒火。
他急速地喘息着, 山洞中一片寂静,只能听见洞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与火苗跳跃之声。
从头至尾, 那个男人始终不曾开口说过话,也不曾发出过任何声音。
沈照雪心中忽然起疑, 逐渐将怒气平息下去, 捻了捻手指。
方才尚且不曾注意, 如今想想, 那人面庞皮肤平整细腻, 似乎不像常年劳作之人。
自己被绑到山谷间,又经历过匪盗,想是容颜狼狈至极, 又瞎着眼,并不好看。
若非熟识之人, 谁会对他做出这样的举动?
沈照雪一时心中晃过了几个人的姓名,却无一能够对上。
他微微出着神,身前男人忽然便起了身,惊得他骤然往后缩,却因瞧不见东西,很快便又落到了对方手里。
男人抓住了他的手臂,手背落在额上,探着他的体温。
沈照雪感到一阵不安,他还是很不喜欢这样并非主动地袒露自己的弱点,只偏开脑袋想要远离对方。
那人便扶住了他的面颊,总算开了口,说:“别乱动。”
沈照雪又是一怔。
这声音他并不熟悉,从未听过。
莫非真是陌生的人。
他心下有些慌乱,起了反骨的意图,越是想要禁锢他的行动,他便越想要逃离。
本就已经疲惫不堪的身体在这一刻爆发出了惊人的力气,倒真的将人一把推开了,忙起身慌不择路往山洞外去。
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似乎并不着急和担心,只是提醒他道:“尚在下雨,你又瞧不见,小心等会儿脚滑摔下山崖,我可没那好心去替你收尸。”
沈照雪心道他也不需要收尸,仍硬着头皮往外去,瞬时便被雨水打湿了衣衫。
他扶着岩壁往上走,山路当真湿滑,刚走了两步便应了对方的乌鸦嘴,一脚踩在了湿泥上,顿时向前滑倒去,“砰”地一声砸在水坑里,没了声息。
*
这场雨一直持续到第三日。
京城郊外的山间因骤雨突遭洪涝,地势低洼之处尽被淹没。
京中差人来赈灾,这山谷间的小村子才被多数人知晓,却也已经无人生还。
陈诗身为宫中年岁最小的皇子,前段时日刚满了十一岁的生辰,本还只是个贪玩的孩子,却主动向元顺帝请命亲自到郊外和周边受灾城池赈灾。
他跟着宫人坐着马车离开了皇城,撩着帘子打量着已然晴暖的天色,同那偷偷躲上马车的人道:“只是两三日的洪灾,怎么会影响到我?”
“殿下既已请命来此,说再多也无异,”那人合着眼悠悠道,“终归殿下命途顺畅,自有人替你挡灾。”
陈诗瞥着那毫无规矩和尊卑坐在自己身侧的中年男人,心中却很是不屑,转过脸去不再搭理他了。
马车一路向着城外去了,要去到山间的小镇去。
陈诗难得离宫一次,再加上年岁着实不大,见了这样的风光也有些兴奋。
过了片刻他又主动搭话,问:“章先生,您说这洪灾会持续多久呢?”
他倒真想多在这些地方停留一段时间,总比那宫中的尔虞我诈叫人舒坦。
身侧的男人总算睁开了眼。
章术漠然打量了一下天色,淡淡道:“殿下最好还是庆幸这苍天大雨尽快停止。”
“为何?”陈诗追问道,“你不是会算卦,算算看后几日可还会下雨。”
“我算不出。”
章术平平静静道:“有些事情并非算一卦便能算清楚的,天意若那么轻易便能被人得知,那人人便都能掌控自己的命运了。”
他满口道理,陈诗听不懂,也便不再继续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