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李终程脑子彻底乱了,他不知道其他,但他知道不能让墨寻就这样走了,“哥!你不能走,你……”
“你就这么走了?”顾随之也不可置信。
“前辈?”墨寻疑惑,解释道,“我刚才说的并非假话,我并不欠他们什么。”
“你以为我关心这个?”顾随之看了半天,忍不住出声,“你现在走,你信不信这些人一定会在心里骂你忘恩负义?觉得你辜负了他们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将来但凡有点什么不顺利,都会怪到你的头上?”
“无所谓。”
“什么叫无所谓?”
顾随之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一声大叫:
“……你不能走,你走了爹娘怎么办?我怎么办?你给我站住!我们养你这么多年……你个白眼狼!”
顾随之气笑了:“诶我这脾气……”
墨寻早知道李终程是什么性格,只当做没听到:“恩是恩,仇是仇,恩怨两情,我和他们再无瓜葛,他们往后如何,和我无关。”
他和墨知晏的人生错换,错不在墨家,也不在李家。
到底是养了他这么多年,他也回报了他们,从此分道扬镳,往后有什么造化,也和他无关。
他行他的路。
顾随之气道:“我说不行!你给我骂他!你要是敢气我,我让你知道什么叫做鬼都不放过你。”
墨寻:“……”
顾随之不耐道:“不会骂人?那你下去,换我来!”
墨寻握着剑鞘的指尖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顾随之道:“没听懂?你的身体借我用一下,我骂个人还你,老子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气,简直是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变本加厉,你下去,我来骂他。”
墨寻慢慢松开捏紧的手指,睫毛颤了颤。
一股凉意从身体深处蔓延至全身。
……
李终程哭得宛如天要塌了,一股脑把话掏出来往外扔,全然不管该不该说,对着墨寻的背影破口大骂。
养子突然就要跟他们恩断义绝,李家二老还没反应过来,呆呆地没能阻止他。
李终程慌得没了章法,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他眼前晃过一道人影。
他抬起头,发现离开的人又走了回来。
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不对。
墨寻向来是沉默的、话不多,但是做事很利索,大概因为担着家里的众人,无论什么时候,他都紧绷得像是一张弓,或者被风压弯的竹子,纤韧挺拔,始终蕴着劲。
但此时的墨寻……
怎么说呢。
就好像一下子……散开了?
这形容很怪,但李终程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样。
好像用指尖勾着拉满的弓,拉满后骤然放空,松弛散漫,隽美面容上竟然还带着笑,黑眸微微弯起,很有几分漫不经心,绯红唇角边的笑让人毛骨悚然。
只见墨寻左右打量了一下,从院子里把唯一的椅子拎了过来,拍拍灰,坐了上去。
明明只是把瘸了腿的藤条凳子,还是舅舅家淘汰了不要送给他们的。
可他这一坐,却仿佛是在镶嵌满了金红宝石的高大王座上落座,四周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无形的重物压在他的背上。
少年修长的双腿交叠,一手撑着下颌,垂下的视线冷漠又厌烦,唇角一掀:
“来,小子,坐下,我们聊聊。”
第7章 算账
李终程浑浑噩噩,瘫软在地上,被他的话激得浑身一颤,惊慌地抬眼看他,魂不附体去摸索周围,想撑着地面站起来。
坐在他面前的人一手撑着下颌,歪了歪头,墨发倾泻,“我让你起来了吗?”
明明还是一样的脸,也没有刻意做什么凶恶的表情,或者疾言厉色的呵斥,甚至脸色也不是从前那样冷淡,盈盈带着笑意。
但他一开口,李终程莫名其妙一个哆嗦,手一松,又跌回了地面。
李终程倒抽了两口气,整个人都在颤抖,眼眶肿胀得像两个馒头。
不等他含的那两包泪水滚出来,“墨寻”弯了弯眼睛,温声:“别哭啊。”
李终程从小就知道,自己是家里唯一的亲生儿子,又备受宠爱,父母兄长都竭力照顾他,早就习惯了被人关心呵护,还以为兄长这话是安慰他。
一时间,他心里的惶恐和委屈都好像找到了发泄口,眼里的泪颤巍巍……
“墨寻”微笑,声音更温和:“敢哭出来的话,我一脚把你从这里踹到对面山头,你爹妈拿锄头去撬都撬不下来,你信不信?”
李终程打了个寒颤,眼泪被他生生吓了回去,牙关战战,胆战心惊地看着他。
“哥……”他哆哆嗦嗦开口。
“哥什么哥,叫爹都没用,”顾随之笑意深深,“现在知道叫哥了,早干嘛去了?”
李终程:“我……”
“你什么你,我让你说话了吗?”顾随之简直一肚子火,他有生以来就没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过,尤其是还是一个白眼狼,脸上笑得和善,心里早把李终程家的族谱都翻烂了。
他深吸口气,忍住了火气,“来,小子,我们来算一笔账。”
顾随之从墨寻的记忆里搜罗了一下,起了个头,“你刚才说,你家养我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