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你父亲也真是糊涂,被那个墨知晏一哄,就把夫人儿子都丢到了脑后。”
  林誉难得说这样的重话,还是别人的家事,但他一想起姑姑和表弟的遭遇,实在是气不过。
  他快速敲打着桌子,“他凭什么就让你搬到这种地方来?就因为怕别人说墨知晏的闲话,还不让你随意去看姑姑。”
  林慕没接这话。
  他对华羽仙尊做的一切都不关心了,只有等他实力足够强大,才能带着他母亲离开。
  至于他父亲,他不做评价,也没有念想。
  林誉也知道这个理,在他这里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想来是又去找了华羽仙尊,想再做一下尝试。
  林慕劝不动,便罢了,起身往屋子后面而去。
  这是一片山谷,谷底只有一间小木屋。
  木屋前后方都种满了桃花。
  此时春来四月,桃花开的正艳,沿途铺满了一地粉白。
  沿着桃花林往前几百步,有一潭热气腾腾的天然温泉。
  和普通温泉不同,这里的温泉加了几种药材,可以帮助他调理经脉。
  这还是他刚回到华弥仙境时,华羽仙尊让一位长老帮他配置的。
  药泉要配合一种药酒才能把效益发挥到最大。
  温泉旁的桃花树下设了矮桌,药酒早已准备好。
  林慕喝了酒,等到浑身温暖起来,才解开衣带下到水中。
  热水刚淹没过肩头,旁边的桃花林后面忽然传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响动。
  像是一声忽然加重的呼吸。
  他双眸一凛,纵身而起,□□白皙的脚尖在飞腾而起的泉水和桃花瓣上一踏。
  漫天桃花被剑气切割成数不清的碎片,沿着半空盘旋。
  满目红粉,遮天蔽日。
  等桃花散去,他已经披上了外袍,落到岸边。
  华弥仙境内弟子穿着一致,都是纯白色弟子袍,只有衣摆处用金线绣了九天仙莲的纹路。
  湿透的长发披在肩头,腰间只用腰带仓促一束。
  他一手执着木剑,剑尖抵在来人喉咙上,微微眯起形状优美的眼睛:
  “棠溪师兄?”
  无人问津的山谷,木屋前桃花纷纷如雨。
  顾随之被这景色迷了眼,后退几步,一连退到那张矮桌前,还是被长剑抵在了喉咙上。
  虽然只是一把木剑,但他毫不怀疑这把剑能轻易割开“棠溪聿风”的喉咙。
  反正也暴露了,善后的事情等会儿再说。
  顾随之四下一扫,看到矮桌前有个软垫,干脆坐下了,也不管自己脖子上还架着刀。
  林慕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的动作。
  握剑的手十分平稳,非但没有收回木剑,还更重地架在了他脖子上。
  只差一线就能见血。
  他居高临下看着面前的人,“师兄,来此有何贵干?”
  “如果我说我是刚来,而且这只是巧合……”顾随之诚恳地说,“你能信吗?”
  林慕定定地看着他。
  也不知他喝了多少酒,那张常年冰白的面孔浮上一层浅红。
  浑身半湿不湿,手腕衣袖上卷,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手腕。
  顾随之眼看着林慕收了剑,弯下腰,一手搭在他肩膀上。手指布满了剑修的手上常见的茧子,算不上细嫩。
  但掌心那么柔软,带着一点被酒烤热的体温。
  林慕轻轻地对他说:“师兄,那你猜,你会死在我剑下吗?”
  柔软纤长的眼睫垂落,眼尾轻佻。
  刹那隐约的笑意足以颠倒众生。
  “你怕吗?”
  顾随之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浑身颤栗。
  这是来自于棠溪聿风本人的反应。
  他偏头对上林慕的视线。
  林慕眼里没有丁点醉意。
  那是一双绝对清醒,也绝对冷酷的眼。
  浅灰色剪影盖着冰原下的深潭,潭水深凉彻骨。
  明明实力悬殊如此之大,棠溪聿风是元婴后期,面前的林慕才不过元婴初期,他轻易就能……
  桃花纷飞,杀机四溢。
  一片柔软的花瓣落入面前人的手中,被他夹在两指之间,柔粉衬着雪白。
  顾随之眼眸闪了一下,眼前划过一道粉色细线。
  侧脸传来疼痛。
  顾随之伸手去摸,摸到了一手血。
  那片花瓣被随意抛弃在地上。
  明明上面没有沾到血,但还是被人给嫌弃脏。
  “不要再来烦我。”
  林慕冷声警告,拿起自己的木剑,漠然转身,就要朝着桃花林深处而去。
  “林慕。”
  身后传来陌生的嗓音。
  林慕从没听过这个名字,也没听过这道嗓音。
  不知为何,他心头蓦地一跳,回过头去。
  棠溪聿风手肘撑着桌子,一手托着脸,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漫天桃花如雨落下。
  模糊了人的视野。
  花雨落尽。
  矮桌后的棠溪聿风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银发白袍的男人。
  粉白的花瓣落在他白袍衣角,驱散了满身清冷神性。
  男人一把抓住他提在手中的剑,浑然不在乎会不会被剑刃划伤手,轻巧地用力。
  林慕一时不察,于缤纷落雨中,被他拉进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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