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你有此觉悟便好,待晏别好转后,你便去后山面壁半载。”
  “弟子领命。”温清川应下。
  目前皆与当时场景一模一样。
  “温氏神巫一族请见,你且下山去看看吧。”尘微仙尊将一封拜贴放在温清川手中后,便前去木屋查看晏别伤势。
  温清川蹙眉捏着手中单薄的拜贴,上面只有一行字。
  “温氏神巫一族,请见云剑门弟子温清川。”
  这是当时并未发生的场景,是破境所在吗?
  温清川将拜贴收起来,起身前往山下。
  无论如何,先去查看一番再说。
  温清川来到云剑门山下便看到,一辆马车停在那里,马车上的浮雕刻着的是一双以假乱真的眼睛,是温氏神巫一族的标志。
  车内的人似有感应,帘子被掀开,从上面走下来的是一个穿着墨色长衫,脸面清瘦的中年男人。
  是扶竹,他自小一起长大的仆人。
  他与扶竹并非亲密无间,只是说得上话罢了。
  在温家能让他说得上话的人,除了每日给他授课的夫子,便只有扶竹了。
  在来云剑门之前,温家对温清川颇为严苛,言行举止皆要落落大方,不可失一点风度,卯时起亥时歇,白日不可在院中喧哗追逐打闹,晚间要去望邢台同夫子观摩天象。
  奴仆见过他不可同他谈论世俗之事,怕玷污他天眼的神息。
  他为神子,更要断情绝爱,不为尘世所困,方可做到知天象而不私贪念。
  因而,他不可同平常人家,在父母面前枕膝欢谈,故而和父母如同宾客;不可同同龄好友交往过密,故而性子内敛不善言谈;不可在宅外超过一个时辰,故而他出入云剑门便如同进入新天地,一花一草都让他新奇不已。
  自降生以来,温清川便只有在望邢台旁的小院,他抬头便能看到四方的天。
  来到云剑门后,温氏一族更是同自己断绝了联系,只有在继承家主的时候才回去过一次。
  能认出扶竹也只过不过是因为他腰间的腰牌罢了。
  温清川抬眸同扶竹对视,便见他弯下腰,对自己见礼,而后开口谦卑地说:
  “在下凡尘俗子,如今能见上仙人一面已是万幸,斗胆请仙人自百忙之中分的在下一刻,在下有要是要讲。”
  温家虽享有神巫盛名,却并非人人都是修士。
  民间百姓对修士的称呼,便是“仙人”。
  温清川敛眸,从台阶上缓缓走下来,青衣扫过石阶,不沾半分尘土,当真应了扶竹那句——“仙人”。
  “仙人这里请。”扶竹拉开帘子,抬手护着温清川的头顶,待人进入车厢后才跟着进去。
  亦如儿时在温家时一模一样。
  温清川抬眼打量着面前的扶竹,这并非当时走火入魔时的走向。
  那日仙尊确实是来了,但也只罚了他因伤同门而去后山面壁而已,并没有温家前来拜访这一环。
  温清川眼底一凌,这魔神打的什么主意,竟然要冒充温家来在他眼皮子底下作妖,真当他成了野林里的猴子随便一点东西便能引得他上当?
  扶竹自进入车厢内,便没有再抬头去看温清川,而是从袖内掏出一个铜镜。
  下一秒寒光一闪,折昼剑便架在了扶竹脖颈处。
  “你从哪里得来的温氏传家宝——明尺镜。”温清川面色冷峻。
  他一双眼看得清楚,面前这是真物,并非是幻境所捏造出来的虚影。
  明尺镜的来历已无从知晓,但自有记载以来便一直存放在温氏神巫一族中。
  传言千年前魔神被封印时,青寂仙人便是用这明尺镜,将魔神困住,才未对四海八荒造成严重损伤。
  但明尺镜素来是掌管在家主手中,在他成功到达大乘期后这镜子便归了他,他将镜子用阵法封锁在了温家,若是阵法被破他应得有感应才对。
  扶竹面色如常,手上动作不停,将右手按到镜子背面。
  只见一阵风气,马儿受惊不安地来回踱步。
  帘子微微掀起,车内竟是一人都没有了,只徒留落在车上的铜镜。
  温清川直觉眼前一晃,自己便来到了温家的望邢台上,面前摆放着的素然是明尺镜,但却不见扶竹的身影。
  温清川警惕地将手放在剑柄上,他如今虽在幻境但也只能使出金丹期的修为而已。
  如若是同手持明尺镜的人相搏,还真是胜负难辨。
  “无相。”
  温清川徒然一愣,似是不相信般转头看向身后。
  身后男子面色衰老,皱纹遍布,身形骨瘦如柴,一袭藏蓝色的长袍在他身上显得摇摇欲坠。
  温清川手有一瞬的抖动,很快便被自己压制了下去,他不确定地开口,“先生?”
  男人冲温清川招了招手,“你如今已是渡劫期的人,要是连剑都拿不稳,怕是要被人耻笑一番。”
  温清川未动,而是站在那里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记得,齐夫子是他三岁时请来教授他修炼和学识的夫子,同时也是神巫一族唯一的外族学徒。
  他不知齐夫子真名,温家无一人知晓,齐夫子好像已存活了许久,久到已经无人记得他得出处和真名了。
  连齐夫子本人都忘却了。
  齐夫子来温家时,便是如今这幅模样,仿若下一秒就要驾鹤西去,确实硬生生教授了温清川七年之久,而后在一次夜月之日闭眼后在没有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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