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他颤动得更厉害,没一会儿身后就全湿了,竟然是粉紫色的涎水,亮澄澄的,有一点甜腥的气味。
  练星含怔了一怔。
  这……这是什么?
  阴萝则是爬了出来,脸颊同样沾染了桃粉,“怎么样,你没有怀蛇蛋蛋,是不是很失望哪?”
  “……没有……我没有怀孕……”
  他眼睁睁看着高高的肚儿瘪了下去,粉紫涎水却越来越多,他双手拢着,仍从指缝流出去,惊恐无比,“孩儿,我的蝎儿,我的蝎儿呢?!”他又扑到阴萝的身边,神情狰狞可怖,最后弥漫出一股绝望,“是不是你把它们藏起来了?你快把它们还给我!还给我元幼平!!!”
  阴萝扶着他的脸,软软画着小圈,天真地问,“当初我登真那么多孩儿想要出生呢,你为什么不让它们出来呢?是因为他们不是你的蝎儿,所以无关紧要了是么?”
  “孩儿……元幼平……你还给我……”
  他唇心惨白,喃喃自语。
  “孩儿不怕,爹爹,爹爹在这!”
  练星含半跪在地,一遍又一遍拢着粉紫色涎水,哪怕被铜壁擦破了皮肉,露出森然白骨。
  身后阴影已至。
  阴萝的腰后浮现出四千万阴灵,鬼影重重,如连绵起伏的漆黑群山,将他围困其中。那一柄狭长的、闪烁着寒芒的幼平刀高举过他的头顶。
  练星含似有所觉,他抱着一捧湿透的涎水,额心银月发出脆响,他惊颤着,浑身湿透地回头。
  茫然的,无措的,像是野林里初次遇见猎人的香獐。
  忘记了躲避。
  他以为,那是可以相爱的同类。
  她背着光,面容虚幻得模糊,仿佛镀上了一层凛凛圣光。
  他恍惚地想起——
  啊。
  我的意中人,她是……她是神女。
  而我,而我,我是魔,是污秽,是罪不容恕的存在,是她刀下的一桩装裱盛世的功绩。
  是经世传颂后的一则散漫笑谈。
  仅此而已。
  谁会在乎在这场劫难里,魔种是否柔肠百结,爱上了神女?
  “今祭魔种,献骨天下——开我仙朝纪元!”
  仿佛又回到了初见那一日,那小王姬身披红长衣,手挟幼平刀,在烈烈天光下,劈开了他舅舅的头颅。
  噗哧。
  鲜血如莲开,溅了他满瞳。
  原来那一刹那心瓣的颤动,是真的,是他经久欢喜的起始,只是他不敢认,以为那是憎厌。
  练星含忽然暴起。
  阴萝正要一脚踢开,却见他旋身,发梢的铃舌哗棱响动,雪颈辗转,寸寸吻过她的刀刃。
  “噗哧——!!!”
  又是一池血莲开败。
  练星含缓缓坠落,却露出一个少年的快活微笑,“元幼平,我听话了,我乖乖听你的话,我不再祸世,我乖乖去死了,所以今日,大昏,喜酒……记得,要,要喂我喝……我要喝很多,很多……醉死了,再也,不醒来。”
  其实他最想喝的是姑娘酒,当他姑娘出生的时候,为她煮上一锅甜酒,埋在池底,等她嫁人之际,再与亲朋同享这一份喜庆。
  他想给他的神女,生一个康健活泼的王太女。
  他们同坐高堂的那一日会是怎样的呢?他只要想想,便脸颊发热,无法自拔。
  可他的神女手指捏着银亮白绫裙,呶呶地抱怨。
  “啊,脏了呀。”
  便拖过他的头颅,往他还算干净的脸颊擦拭着裙摆污血。
  练星含的身体一点点变冷,视野一点点变暗。
  很暗了。
  他要看不清那条归路了。
  在她转身离开的那一瞬,少年魔种指尖浸血,颤颤挟住了那一块软裙。
  “……元幼平……最后,最后,你抱抱我……抱抱我们……”
  大暑日,蝉脆烈,风唤了我的名字,要把我永远留在昨日的身边。
  我不惧死,也不惧暗,可是元幼平,你要抱一抱我,抱一抱我,像传说落幕那样,让我在你胸怀中间,像落雪芦花一样柔软睡去。
  长梦里我为你跳着风舞,吹着芦笙,我们子孙满堂,喝着同一碗姑娘酒。
  所以元幼平,你抱一抱我,好不好?
  第61章 第二个火葬场
  “元幼平……你抱抱我……抱抱我们……”
  身后是卑微的哭求。
  阴萝转过头, 迷惑歪头。
  ?
  我们?
  都告诉这个狗杂种没有怀孕了,他是不是被她关得太久,做得傻掉啦?
  焚烧过的镇星台沉成一片乌铜色, 天光漫漫投射下来, 地面覆着一层尚且温热的积水。
  少年魔种侧躺在铜台边角, 颈侧血肉被利刃割开之后,还在轻微痉挛,不断地涌出猩红余血, 形成一副令人难忘的血墨画作。
  他苍白阴惨的脸颊也贴着乌暗的地面, 光暗明显,青丝凌乱缠绕, 几缕被他黏在嘴里, 如血池沼泽里一丛丛无望的黑莲,朝着遥不可及的她,颤颤伸出了手, 白绫婚衫沾染着她那一片胭脂紫的浓稠蛇涎, 诡艳而凄美。
  从他的发间,耳里, 领襟,袖袍,窸窸窣窣爬出一堆阴暗的小玩意儿。
  <a href="https:///zuozhe/gongziyongan.html" title="公子永安" target="_blank">公子永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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