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莫名其妙。
  裴玄素坐在大书案后的太师椅上,双手撑桌,他当然知道这个梗,心里咒骂韩勃这混球一声,微笑:“没什么,他肚子疼。”
  不过不一会儿,赵关山提着韩勃的耳朵进来了,“好了,收拾一下,全部休息,寅时进宫。”
  沈星眨眨眼睛,稀奇:“咦,你不是肚子疼吗?”
  韩勃:“……”
  他望裴玄素,两人对视一眼。
  韩勃心里咒骂,只好糊弄过去,“……现在不疼了。”
  沈星:“???”
  这人多少有点毛病吧?难怪和裴玄素合不来。
  她现在渐渐适应,脑海里逐步能把前世今生分开,下意识觉得裴玄素是个好的,把他和韩勃从前不和的原因,归咎到韩勃身上。
  她摇头晃脑,不管韩勃了,俯身把散开的卷宗文牍归置一下,喊徐容进来帮她装箱。
  气氛很好。
  赵关山看精神很多似斗鸡吃瘪的韩勃,又看沉默坐在书案后的裴玄素,还有认真澄澈的少女。
  他笑了下,笑罢,心里又默默长吁了一口气,但愿经年常乐,想复仇、有愿望的人也能得偿所愿。
  以后还高高兴兴坐一块。
  ……
  赵关山催促大家赶紧去用膳休息,一起吃饭的时候,难以避免说起明早大朝正事的话题,沈星现听不算很懂,但她安静侧耳旁听,不懂先记下,打算回头再问裴玄素。
  不然问韩勃也行。
  用不慢的速度吃罢晚膳,坐着继续谈了一会,把明日朝天门大朝的安排都说了个清楚明白。
  这时候赵关山的神色已经很严肃了。
  同桌的裴玄素几个与其他桌的副提督大小掌班司房等亦然。
  今晚谁也没有回家,都在司里值房歇下。沈星睡在裴玄素值房斜对面的小房间,他去看过她之后,回了自己的值房里间的长榻躺下。
  今夜晴夜天清,九月的清冷月光无声滤过窗纱落在榻上和他的身上。
  裴玄素静静望着那片冷白色的窗棂,许久,闭上了眼睛。
  发冠解了下来,乌长如绸的发丝拢在眉额脸畔,那双剑眉和斜飞的丹凤目被衬得更艳美和凌厉几分。
  寅时初刻。
  整个西提辖司都清醒过来,包括裴玄素沈星在内的所有人以最快速度梳洗整理完毕。
  硬底皂靴落地的沓沓声,随赵关山沿着长长的甬道自中堂奔出,飞鱼巷快马大车已经全部就位。
  猎猎的风,黑披飞扬,裴玄素奔出正堂之际,他在纷踏的脚步声中翻飞的披风中蓦抬头望了一下天。
  孤月无声,藏蓝苍穹,在黑夜中幽冷洒着光辉,落地只寒凉孤冷,不觉半点温度。
  他们现在要赶赴的正是朝天门,天要变了,不知变往何方。
  裴玄素停顿了很小一下,他蓦地收回视线,毫不犹豫往前奔了出去。
  第30章
  泠月寒星,遥遥照着前方青石板大道的路。
  沈星也在抬头仰望,朱门大户和各司衙署的高墙翘檐交错间,远处宏伟的宫城在黢黑中成了一个个巍峨暗影,熟悉又陌生,两仪宫和太初宫的宫殿群遥遥相对一东一西。
  她遥望两宫的方向,也不知大姐姐夫、景昌和爹爹怎么样了?
  她整理一下午的文牍,连赵关山都赞她做得好,遥望宫城除了慨然,还有那种连她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满溢,她像个小孩子一样,很想立即分享给她最亲近的亲人知道。
  “星星。”
  裴玄素喊了她一声。
  车轮滚滚,马上就要转弯,裴玄素喊了她一声,沈星连忙低下头,专门控缰。
  今晚很多人都没有乘车,前面的赵关山、韩勃,裴玄素沈星也是。
  车队呼哨转过一个九十度的大弯,冲出坊门,沿着两坊交夹的长街往西一路疾驰而去。
  这三天时间里,赵关山忙是真忙,连裴玄素迁居都没空过来,只因目前涉案的四大王府已被围封住了,不许进不许出,西城几近半壁戒严。
  两宫轮番召见心腹重臣,通宵达旦,除此之外还在争取中立派的老臣重臣,后者只得称病避召,等待三日后的朝天门大朝方出。
  朝堂上下皆清楚,整个东都和朝堂紧绷氛围僵持了大半年时间后,终于要在马上到来的九月大朝迎来重大转折了。
  西提辖司夤夜而出,裴玄素等人抵达宫城之际,日华门外已经挨挨挤挤都是身穿朝服的大小官员在等候入朝了。
  逢九大朝,东都六品以上的文武官员除戍守城禁宫禁的当值将领,余者俱需赴大朝。
  原来是四品的,但女帝登基后第三年就改成六品,有资格具奏上折上达天听的内外官员也由三品改为五品,硬性规定每月至少一次,并且得言之有物。
  客观来说,女帝有雷霆血腥手段,但确实非常勤政。
  日华门外,有人低头思索,有人忧心忡忡,有人交头接耳,但很快被一轮奔雷般的跑马声打断了,众官员引首望去。
  只见漆黑夜色中,春运坊与赞善坊交界的都水监大街中奔出汹汹一队奔马大车,矫健的奔马,华丽的赐服和大车,一色数百深蓝色朱黑西提辖司及宦营的番役宦卫拱卫。
  日华门一侧的西侧门承运门打开,隆隆奔马车架直驱而入,不少人或忿忿或撇嘴,甚至呸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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