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沈星心脏一缩。
她原本端起奶茶的,瞬间撒了,有些烫的奶茶洒了裴玄素一手一身,甚至泼到他有伤那只手了。
她惊呼一声,急忙把茶盏扔了,把他拉起来,用衣袖和帕子给他擦左臂,心慌意乱。
裴玄素其实可以去查,沈星那番老太监的说辞能瞒得过别人,但绝对瞒不过他。他现在是太监头子,只要他去查,他绝对能把沈星的成长生平查了个底朝天。
但裴玄素不会去查,他拒绝这样,他和她之间,肯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想她亲口告诉他。
“告诉我好吗?你说了,我就信。”
他轻轻扶住她的手,有些烫的奶茶,烫进他的心,他一动不动像雕塑一样,抓住她拿帕子的手,克制着,轻声和她说。
他喉结上下滚动,沙哑的声音未曾痊愈,有一种隐忍的华丽的和低喑。
裴玄素这个人言出必行,“你说了,我就信”,沈星最知道这句短短的话沉甸甸的份量。
沈星捏紧拳,不禁眼眶发热。
她睁大眼睛,眼泪却盛不住往下滑。
裴玄素也喉头发哽,立即伸手给她拭去了眼泪。
他现在拇指食指内粗糙了不少,笔茧薄了,剑柄却磨粗虎口内一片。
“别哭,”他克制轻声,“我不想你哭。”
他这一辈子,就盼着能不让她落泪。
烛光炎炎,一身一臂的奶茶,拇指摩挲她带泪的眼下在脸颊过,裴玄素轻声说:“我可以等,但我不想太久。”
他狠了狠心,他知道,他必须逼迫她。
裴玄素松开手,扬声:“冯维进来,收拾一下,把星星送回去。”
第73章
星夜转凉,夜色没过庭院树梢。
裴玄素看着冯维把沈星送回去,贾平把屋里的碎瓷轻手轻脚收拾好,邓呈讳又上了新的热茶,无声掩上房门退了出去。
他独自在房内站了很久,直至有只将燃尽的蜡烛“啪”地跳动一下,噗噗闪烁了起来。
裴玄素转身,把朝东的窗户推开,暮春的晚风褪尽微炎,带着沁凉,呼呼灌了进来,掠动他的鬓发袍袂。
正檐的灯,投不到数丈外的侧墙,花坛树梢及墙顶院外的房檐瓦顶渐去渐远,没入一片黑魆魆的夜里了。
风声掠过夜晚,枝叶摇晃,寂静一片。
裴玄素出大狱后一直忙碌,直至此时此刻,才有空舔舐一下伤口和稍稍整理情绪。
他知道他逼迫沈星了,但没办法,他必须这样做。
不逼一逼,他渴求的这段感情不会往前推,更不会有开花结果的可能。
晚风不断吹拂,想罢沈星,他不免想起他的亲人、仇人。
老刘的重药很好使,连续服了三年,他那种不受控制的冷热交替感已经褪去,只是褪去的仅仅只是生理上的不适,精神心理上完全没有。
裴祖父已经下葬了,徐守去办的,裴玄素连去看一眼送葬的罅隙都没有。
这几天太过忙碌,可是只要稍稍得空隙,他就想到了那安坐东宫之内的明太子。
紧咬的牙关都尝到了铁锈的味道,愤懑恨意噬咬他的心和血脉骨髓。
在这个长夜,今天才刚刚接获裴祖父已经下葬妥当的消息。
他站在这个晚风窗畔,看花坛树梢和房檐瓦顶在夜色中渐去渐远黢黑一片。
有白日,就有黑夜,有的人人生黑白交替,有的人一直在白昼里,却有的人却被越来越深的黑暗长久笼罩。
他有时候不知道人世间走一遭究竟为了什么?
太过痛苦。
过分的惨痛让人难以承受,对活着的意义都一度产生了怀疑。
裴玄素站了很久,大约小半个时辰,“啪”一声关上窗户。
他快步来到隔间的脸盆架子上,温水已经凉了,他也没有再兑热的,抄起冷水就洗了洗手。
正当这时,外面响起脚步声,冯维拍了几下门,“主子,主子!”
裴玄素啪一声把房门打开,冯维有些紧张,小声说:“主子,星姑娘在屋里哭,”他晚饭后特地折返,附耳在窗台听到的,“哭了很长时间了。”
裴玄素心一紧,“你说什么?”
他声音还有些哑,立即把冯维一拨,往后房门方向快步去了。
……
同一片星空,同一个夜晚。
在东提辖司里面,徐芳他们不方便在她屋外的房间守着。沈星现在升职了,她可以自己睡一个房间,但她体恤别人,挑的是休憩大院外偏小一些的排房。
不大的排房,制式的家具椅搭,一棵老槐树罩在这件不大的青砖瓦房上,把它和其他排房分隔开来,阴差阳错有了私密的空间,让沈星可以不用担心哭泣会被别人听见。
今夜心潮翻涌,他诚恳的样子,他的喝破搠中沈星躲避的一处要害,骤然之间翻天覆地的的关系她一点都不适应,还有今天这两天遇见的楚元音。
裴玄素的咄咄逼人,让她无法抑制地想起了前生和他纠缠的种种。
想了很多很多,华丽衣裳艳丽摄人,苍白阴柔又凌厉的阉宦男人,他坐的,他立的,他高居庙堂,他跨骑战马亲自统帅三军,红披猎猎,艳赤似火。
最后难以遏制想起两人之间的种种发生羞-耻的事,她越不想,她越排斥,他就越暗恼,越阴着脸要亵-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