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老钱顺眼看去,道:“是,咱们东家在京城,写信来让东家娘子跟着去。”
  中年管事紧盯了虞昉几眼,见她裹着皮袄,瘦削,不施脂粉,跟走南闯北的商人一般,很快便兴趣缺缺收回了视线。点好了黄羊,吩咐跟来的随从去取了银子,数了银锭交给老钱。
  十两一只的银锭,老钱每只银锭都咬了一口。中年管事看不下去,鄙夷地道:“雪花银锭岂会有假!”
  “是是是,是我没见过世面。”老钱收起银子,脸上笑开了花。
  驼队已经停下来,中年管事没再理会老钱,吩咐人将黄羊抬走,留下一只抬进草庐。
  张大郎洪氏很快被赶了出来,一群护卫拥簇穿着缂丝大氅的男子进了草庐。老钱在旁边上蹿下跳看热闹,护卫横刀在身前,冷脸厉喝:“看甚看,滚!”
  老钱瞧着护卫手上的刀,捂着钱袋往后退。虞昉他们也被驱赶,护卫冷着脸喊道:“赶紧走,别在这里碍事!”
  虞昉拉着铃兰忙上了骡车,老钱见状也爬上了车辕,一行人很快驶离。直到看不到草庐,老钱跳下车辕,爬进了车厢。
  “问出什么了?”虞昉问道。
  老钱掏出钱袋交给铃兰,神色难得凝重了几分,道:“他们警惕得很,几乎不接我的话。哪怕我主动透露口风,称将军是去京城的东家娘子,那人也不肯透露半点口风。”
  虞昉唔了声,道:“你且仔细说来。”
  老钱将他与中年管事的对话,认真回忆着说了:“属下瞧着他们,应当不是商人。从护卫手上的刀柄来看,属下能断定,里面装着陌刀。”
  虞昉沉吟着,从铃兰手上接过雪花银端详着,道:“一行人进退有度,且纪律严明。骆驼卧下之后,驼背上的行囊未曾解下,如此看来,里面应当未曾装着重物,无需让骆驼歇息。另外,你说去京城做皮子生意,有自己的门道,那人也没问,他对京城建安城应当不甚了解,不敢多说,怕说多露出马脚。黄羊十两银子一只,他眼都不眨买了,给的是崭新银锭。这是不曾标记的官银。”
  老钱道:“是,先前我借着查看真假,每只都咬了一口,银子是真,却未看到有任何的标记。”
  除非是绞开的碎银,无论官私,银锭上都有记号。银锭上有雪花,表明银锭刚铸好,不曾使用转手过。避开刻上标记,乃是不透露来历。
  虞昉将银锭交给铃兰,道:“能铸银子,还能不刻字,身份非同一般。护卫虽霸道,到底未真正动手。给了你银子,就是不欲节外生枝。”
  她将车窗拉开一条缝,探头出去张望,眼前是绵延荒芜的山,山不算太高,山上积着雪。翻过山,便是西梁的地界。
  “你让斥候沿山去打探,要小心,我们人少,要快些离开。”虞昉道。
  老钱应是,他对周围的地形熟悉,神色微变,压低声音道:“将军可是怀疑,他们不是商队,而是西梁人?”
  虞昉道:“是,他们绝不是商队,是五皇子梁恂亲自来了!”
  老钱脸色大变,失声道:“梁恂肯定带着精兵,那咱们还如何发财?”
  第10章
  斥候在差不多五里之外的一处山脚处,发现了骆驼行走的痕迹。
  虞昉与老钱亲自前去看过,附近土地贫瘠,多山石灌木,不适宜耕种庄稼。偶尔能见到几户低矮的土屋,估计是躲避战乱的百姓,走投无路方逃到此地。
  风格外大,在山谷间呜呜回荡。山势险要狭窄,骡车等难以通行。在灌木丛掩饰下,骆驼最合适不过,能驼重物走山道,还不会引起注目。
  老钱蹲在一堆粪便前,仔细凝视,道:“这条道应当许久了,以前西梁大楚的商人偷偷做买卖,估计都是从这里来回。我不大清楚,回去问虞老抠,他可能知晓一二。”
  鸟不拉屎之地,西梁兵费尽心思进来也无用,除过不了重兵镇守的牛山凹关口,若遇到伏击,进退两难,只能全军覆没。
  “梁恂他竟然敢来!”老钱想到发财梦,顿时拧着牙关道:“将军,不若杀了他!”
  西梁皇帝不止梁恂一个儿子,杀了梁恂还有其他人。朝廷与西梁议和,雍州敢明目张胆杀对方的皇子,那就是撕毁和议。西梁不一定敢打,但他们会趁机索要更多的赔偿,朝廷收拾不了西梁,但能收拾雍州军。
  老钱也只是气头上说说,捡了根树枝,恨恨戳着骆驼粪泄愤:“狗贼,都是一群狗贼!骂他们是狗屎乃是抬举,狗粪能肥地,他们连狗粪都不如。”
  骂了几句,老钱朝与他差不多黑黢黢的汉子喊:“羊屎蛋,你且拿筐子来,将骆驼粪拾走,这可是种庄稼的好东西。”
  虞昉抬手,提着筐子,正要上前的羊屎蛋立刻退了下去。
  穷归穷,不到处捡屎是虞昉的底线。
  山上风大,灌木丛上覆盖着白雪,浓厚的云似乎就在眼前飘,冻得人仿佛一层层被刮开般难受。
  虞昉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立在山石上远眺,很快便下定了决心。
  “别声张,这条道要留着。将我们的痕迹都掩盖一下,走,尽快赶回城。”
  老钱遗憾地留下了骆驼粪,大家将脚印等掩盖了一下,很快离开回到雍州城。
  虞冯得知他们平安归来,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放下手上的差使,叫上桃娘子赶到书房来见虞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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