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桃娘子上前,仔细查看虞昉的脸色,虞昉大大方方任由她打量,边脱着厚皮袄,边问道:“朝廷那边可有消息?”
  “将军又瘦了。”虞冯打量着虞昉,顾不上什么朝廷西梁,很是关心地道。
  “我没事。这条道辛苦,谁走都会瘦。何况,我这副模样见朝廷官员,更有说服力,毕竟我尚在生病中。”虞昉道。
  她顶着景元帝未婚皇后的名号,无论哪个官员前来,依照规矩都得来拜见她。
  桃娘子不放心叮嘱道:“将军虽说精神尚好,只太瘦了,还是要注意些。”
  虞昉颔首以示知道,“你先去忙吧,不用管我。”
  桃娘子收拾好药箱出去了,虞冯脸色很是难看,沉声道:“朝廷来了旨意,户部左侍郎陈驽与礼部右侍郎高樟一起来了,听说西梁宰相李悯良也会来。朝廷让将军派兵保护他们的安危,不得出差错。”
  朝廷不让雍州府插手榷场,另派了官员前来,明摆着要削弱雍州府的权力。
  但无论谁来,都要经过雍州府,亦离不开雍州府的协助。
  老钱怪叫连连,讥讽大骂:“呵呵,恨不得马上夺走将军的兵权,却又来要求雍州兵庇护!他们有本事,让陕州张达善护送护卫!亏我自诩不要脸天下第一,与建安城那群人比,还是差之远矣!不如让桃娘子给他们下毒,毒死他们算了!”
  “老钱你放屁,他们死在雍州,麻烦的是将军。”
  虞冯先否认了老钱的馊主意,再痛骂了几句朝廷,问道:“老钱,这一趟走得如何?”
  老钱忙将这次前去之事,一一道来,“将军猜测,骆驼商队是伪装,是梁恂亲自来了。”
  虞冯听到梁恂到来,既惊诧又愤怒:“他竟敢来!虞氏在雍州这些年,梁氏从无人敢踏足大楚。定是西梁得知朝廷立后的旨意,看出建安城想解除将军的兵权,给西梁人壮了胆。朝廷那群蠹虫,尽做出亲者恨,仇者快之事,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骂朝廷是其次,老钱最在意的还是发财,道:“将军仍在,梁恂肯定不敢独自来,必定还有精兵随后。我们要动手,只怕是难呐!”
  虞冯也想到了这点,犹疑地看向捧着热茶暖手,一直未曾做声的虞昉:“将军,若真是如此,我以为不得轻举妄动。若失手的话,不但折兵损将,朝廷便有直接的借口处罚将军了。”
  虞昉道:“我们首先应该考虑的是,我们如今的处境。”
  从余家方家借来的钱粮,一部分用于兵营,一部分用于赈济实在揭不开锅的百姓,让他们能勉强度日,先熬过寒冬。
  钱粮所剩无几,过了冬天,他们还得要活下去,春耕的种子都成问题。
  雍州的富绅已经被借了个遍,再借,他们真拿不出来。
  虞冯神色暗淡,道:“将军说得是,是属下思虑过多,瞻前顾后了。”
  虞昉道:“权贵大抵皆如此,西梁不比建安城清明。何况,西梁比大楚穷,梁恂亲自前来,大致是为了岁赐。要保证岁赐万无一失。乌孙与西梁联手,乌孙出了力,岁赐给了西梁,乌孙部落还未曾死绝,西梁得防着。”
  “将军的意思是,要与乌孙联手?”虞冯试探着问道。
  “照原定计划进行,增派好手,兵分两路。一路拖住梁恂死打,一路死咬岁赐。”
  虞昉放下捧着的茶盏,缓缓坐直了,神色陡然一沉。
  歪歪倒倒坐着的老钱,蹭地一下弹坐起身,绷直了背正襟危坐。
  虞冯也下意识坐得笔挺,肃然望着虞昉,一幅认真聆听的姿态。
  虞昉是真生气了,她都穷得舍不得吃黄羊,属下连一坨粪便都当做宝贝。
  建安城想要歌舞升平,玩弄权术心机,真是看不起她。
  老钱还估计错了一件事。
  要比不要脸,她称第二,建安城绝不敢称第一。
  虞昉声音冷厉,道:“不计代价,誓要取得岁赐!这是接下来计划的关键,是你我,雍州军继续存活下去的本钱!你们憎恨西梁的狼子野心,憎恨建安城的蠹虫,仅仅嘴上骂几句有何用?不仅要骂,诅咒,还要狠狠鞭打,打不听话,就全杀了,沤粪肥地!”
  第11章
  两日后,户部左侍郎陈驽并礼部右侍郎高樟一行官员,浩浩荡荡来到雍州府。破败的驿馆住不下,只能去寻客栈住。
  战后客栈买卖冷清,有些消息灵通的商户远道而来,稍微像样的客栈都住满了,只余下一些天价的客房还空着。
  陈弩高樟自是看不上驿馆,借口要住进客栈。谁曾想,客栈的东家掌柜坚决不挂账,须得见到现银方允许他们入住。
  驿馆乃是供给朝廷官员,使节等入住的地方,属于兵部管辖,开始都由朝廷支出。
  雍州府属于军州,一应开支由雍州府自行承担。驿馆破败,按说陈高两人都可以参奏一本。
  不过两人尚未被雍州府的寒风吹晕头,一路行来,已见识过雍州府战后的凄惨穷困。到底在别人的地盘上,忍气吞声交了银子,先住进了客房歇息,差人去将军府递帖子拜见虞昉。
  虞昉很快便请他们到了将军府,她裹着厚厚的半旧衣袍,如传言那般消瘦,黄橙橙的脸色,一看就病弱不堪。
  寒暄见礼之后,陈弩客气地道:“此行前来雍州府,朝廷重开榷场,有劳虞将军多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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