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这是楚氏重重家门的最后一道。
虞昉说:“雍州府才是楚氏的大门,虞氏替楚氏守了近百年,在雍州府生,雍州府死。楚氏却不满意,认为虞氏要破门而入,抢了楚氏的家财。”
“楚氏的家财,呵呵,你当着楚氏的家,却从来没弄清楚,楚氏的家财,究竟从何而来。你不能让牛马既要耕地,还要戏弄牛马,让牛马跟猴一样,去街上翻跟斗弄杂耍。”
“我说这些,你不会懂。那我还是说得简单些,你们不行,都不行。这是人世,你们长着人的脸皮,却没有人味。”
“你阿娘,她已经老了,死不死,其实没那么重要。只你阿娘身上背负的人命,她生生世世沦为牛马,都还不清了。”
“我?我身上背负的人命?我救的人,远比因我而死的人多太多。如果我有罪,也让我沦为牛马偿还,很公平。那么,你呢?”
景元帝问自己,他不知道答案。
冰冷的雨雪拍打在脸上,冷得人麻木,眼睛也快睁不开。
景元帝浑然不觉,声音嘶哑道:“开门!”
张邸一时没听清楚,上身往城垛下探去,想要听得更清楚些。
“开门!”景元帝加重了声音。
“开门!”景元帝再喊,声音一声高过一声,几近撕裂。
张邸听清楚了,他神色大变,忙叫来亲信,道:“快看着,我进宫去。”
这般大的事情,他做不了主。兵符在姚太后手上,不能凭着景元帝的命令,必须见到兵符。
“头儿,南城门那边有消息,说是城外那些人在传,京郊的那些田地,雍州军在让人丈量,要全部分出去。”
“什么?!”张邸大惊失色,他在京郊也有上百亩的良田!
他们守着建安城,城内已经缺衣少食,不少忍受不住饥饿寒冷的百姓,跑出来到处砸门,抢杀。
等平民百姓都饿死冻死,余下的贵人,也终有弹尽粮绝那一日。
打出去,雍州军以逸待劳,巴不得他们送上门。
要是再迟些,田地被分割殆尽,要回来就难了!
张邸慌慌张张进了皇城,六部衙门连着政事堂,官廨的门紧闭,到处都冷冷清清。
“张守将?”张邸穿过了护城河的桥,迎面走来一人,他抬头看去,见是黄枢密使,忙抬手见礼:“黄枢密使,出大事了!”
黄枢密使听张邸说完,神色也晦涩难辨,道:“丈量土地的事情,太后娘娘已经知晓,我们先前刚从御书房出来。陛下他.....”
张邸不顾上下尊卑,生硬打断了黄枢密使的话:“黄枢密使,属下觉着,陛下做得对。陛下一心为民,心系京城的臣民,陛下是真正的仁善之君。”
黄枢密使垂下了眼帘,这些时日以来,他苍老不少,泛着青色的下眼睑耷拉着,像是挂着两只口袋。
“太后娘娘身子不好,先前太医刚给她诊过脉,留着严相在说话,你别去打扰了,我随你前去看看。”黄枢密使道。
张邸暗自长舒了口气,侧身让过黄枢密使,落后半步,小声道:“严相的儿子,几个孙子,都没了。他......”
姚太后防着京城的世家大族南下逃走,先杀了严宗的儿孙敬猴。他一声不吭,病了一场,拖着病体,又回到了政事堂。
严宗还有原配夫人生的大儿子,长孙活着。死的是继室生的二儿子小儿子,以及他们所出的孙子。
以雍州军的以往做派,攻进城之后,严宗卖官鬻爵,拉帮结派,肯定活不了。
严宗生怕严氏绝后,就是爬,也要爬到朝堂,与坚守的姚太后共存亡。
“严相的胸怀,非你我能及。”黄枢密使淡淡道。
张邸挤出笑,接连说是是是,没有做声了。
出了宫,黄枢密使带着张邸,并未前去城门,而是坐车去了几家清流府上。
张邸紧跟在黄枢密使身后,心情很是复杂。
难怪黄枢密使能做到枢密使的位置,成为姚太后的亲信。他这份本事,可不比严宗低。
雨雪仍然细细密密下着,黄枢密使的马车,驶向了城门。
城门前已经开始拥堵,不少百姓不顾兵丁的警告,聚集在了那里,愤怒高吼。
“开门!”
“打开城门!”
“陛下都让你们开门,你们却不听陛下的旨意!你们抗旨不尊,想要饿死困死我们,你们猪狗不如!”
看到黄枢密使的马车,有人冲出来,挡在面前激动地道:“下来,狗官,快滚下来,开门!”
张邸变了脸色,恼怒不已。见黄枢密使气定神闲,不禁愣了下,也跟着平缓了下来。
正好,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
他们是在顺从民意,天意。
黄枢密使让马车停了下来,率先下了车,朝着周围的百姓团团一礼。
“本官乃是枢密使,诸位这些时日,受苦了。”黄枢密使感慨地道。
竟然有朝廷大官朝他们赔不是,大家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本官听闻陛下在城外让开门,陛下心系天下,黎民苍生,不忍见到诸位受苦,本官深感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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