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虞昉的戊装上落满了雪花,她疲倦而消瘦的脸庞,始终坚毅而冷静。这时她笑了下,笑容极淡。
“乱臣贼子,这句话,对楚氏也适用。不过,我无意与你争辩,更不是来与你吵架,没必要。”
“果真是巧言令色。”姚太后哈哈笑了,她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一边笑,一边抬手指向景元帝的方向。
景元帝木愣愣抱膝坐在板车前,像是一尊冰冻的石像,眼神空洞而苍白,仿佛天地间,就余下他一人。
“你挟持天子,领着大军到了皇城前,那你且说说看,你为何而来?”姚太后厉声质问。
“不服。”虞昉也笑,很是轻松坦白地道:“就是不服。”
“呵呵,不服!”姚太后神情讥讽,冷笑连连。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朝廷容你虞氏掌控雍州府近百年,雍州府一直是军州,穷或富,都是你虞氏治理得不好,何来的脸不服!”
“因为我是人啊,是人就会有不服。不过,”虞昉摇了摇头,遗憾地道:“当兵的守卫疆土,这是兵将该做之事。只你不明白的是,将士守卫的是国,是疆土,疆土上的百姓,而非你楚氏。”
姚太后怔住,接着又缓缓笑了:“阿昉,你能打进来,我以为你很聪明,没想到你不过如此。楚氏败了,你虞氏也坐不稳江山。”
虞昉哦了声,道:“无所谓,我虞氏若变成楚氏这般,是该亡。姚太后,我好奇的是,你很聪明,厉害。你甘心吗?”
姚太后脸上的冷笑逐渐冰冻,失神望着远处,久久无声。
她甘心吗?
虞昉不做皇后,她打进了京城,她会做女帝!
可她自己,她姚九仪呢?
这一辈子,汲汲营营,耗得油尽灯枯。
她并不在意虞昉口中的民,公道。
她要的,只是无上权势,尊荣。
她深信,虞昉也如她一般。
她们选择了不同的路,虞昉没靠着固宠,晋升份位,生儿子,换取想要的位置。
虞昉自己能打回去,不服她的,都被她杀了。
姚太后干涩的双眸,逐渐有了湿意。变得浑浊的目光,朝景元帝的方向看去。
他没本事,自私凉薄,肖似其父,也肖似她。
姚太后腹部剧痛,痛得她弯下腰,又拼劲全力直起身,脸色变得青灰。
“我,我姚九仪.....”姚太后喘息着,说得极为艰难,她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吞下去的砒.霜,已经在发作了。
“我姚九仪,对不住天下苍生,却对得住你。阿昉,我亲手抚育过你,你这般心狠......”
姚太后嘴角的血溢出来,神情痛苦而狰狞,“阿昉,你这般心狠......”
声音低下去,姚太后倒在了地上,蜷缩成了一团。
“娘娘,娘娘啊!”黄嬷嬷扑上去,抱着姚太后枯瘦的身体大哭不止。
“阿娘,阿娘!”景元帝回过神,不顾一切跳下车,朝着姚太后奔去。
兵丁欲上前阻拦,虞昉站在那里没动,她没示意,向和便制止了他们,奔到了虞昉身边。
地上滑,景元帝摔了几跤,他浑然不顾,爬起来再向前跑,扑到姚太后面前,哭得嘶声力竭:“阿娘,阿娘!”
原本群情激奋的百姓,看着姚太后的惨状,不忍低下头,有人开始默默抹泪。
“真是可怜。毕竟是自己的亲娘,惨死在自己的面前,哪能不伤心。”有人低语道。
“可怜,能有你我可怜,要不是她下令不许开门,我们哪能连桌椅都砍了来烧火取暖?”
“唉,人都死了,你少说几句吧。”
人死为大,他们到底没再说多了。
虞昉吩咐向和:“收敛一下,进宫。其余一应事务,按照原来的商议进行。”
向和应是,忙着安排了下去。黑塔领着亲卫,护卫虞昉进宫。老钱桃娘子铃兰几人自然跑了过来,挤在了亲卫队中。
哭得快晕过去的景元帝被拉开,姚太后的尸首被收敛进棺椁中,送到了京城的皇寺地藏殿停放。
朝臣门被勒令在府里不许出门,京城城门打开,买卖粮食柴禾等优先进入。
宫女内侍被亲卫呵斥,不许到处走动,皇城到处空荡荡。
虞昉走过护城河,踏上护城桥,经过宫门,到了福元殿广场前。
黄瓦红墙的殿宇,在风雪中矗立,巍峨而庄严。
老钱凑到虞昉身边,挠着头,欲言又止。
虞昉看了他一眼,道:“怎地了?”
“嘿嘿,将军,我就是心里乱得很。前面就是上朝的地方了吧?”老钱心乱,话也说得凌乱。
“应当是。”虞昉道。
“将军......那姚太后死了,那漂亮小白脸哭得跟死了亲娘......嘿嘿,我说错了话,他真是死了亲娘。”
老钱偷瞄着虞昉,吞吞吐吐道:“姚太后这般一死,将军可是不好处置那个漂亮小白脸了?”
姚太后在众目睽睽下自尽,虞昉这个逼死前朝太后的名声肯定是落下了。她要再处置景元帝,那她就是赶尽杀绝,变成了不近人情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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