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江大学士愣住,挠了挠头,不那么情愿应了声是:“在下上了年岁,有时难免精力不济,还要去族学授课,要是有疏漏,做得不好之处,还请将军莫要怪罪。”
  首相之位,虞昉肯定要留给虞冯。虞昉看过江大学士的履历,当年的状元郎,进了翰林院,因着不守规矩,当值的时候坐不住,跑去看人家酿酒,去太学偷听算学课,指出教授的错处,年年考评都是下等,差点丢了差使。
  不过因为江大学士学问实在好,结交了一群志同道合的友人,好险混到了集贤殿大学士。
  因骂严宗是姚太后景元帝用过的草纸,一个词骂了宰相,太后,天子三人,被罢了官。
  江大学士不过五十岁出头,养得很好,红光满面,看上去比虞冯都要年轻。
  至于他身子何处不好,虞昉也就不多问了,道:“劳烦江大学士,政事堂还空着,暂且作为你们的值房吧。”
  政事堂到了最后余下三个宰相,严宗为首,其余的杜相,王相基本说不上话,被称作“摩合罗相爷”。
  杜相王相称病日久,已许久没上朝。严府大门紧闭,严宗自从雍州军进城之后,再也未露过面。
  政事堂的值坊,岂不是权相了?
  为官为宰,全天下读书人莫不盼着如此。江大学士也颇为感慨,不过他看了过去,他们一行共有八人。
  枢密院被取消,三衙估计也会精简,只保留兵部之事,江大学士也听说了。政事堂宰相,最多五人,还有虞昉的旧部,他们几人肯定不会全部留任政事堂。
  几人走出御书房,江大学士沉吟了下,道:“你们先走,我还有些事。”
  王御史他们相信江大学士的品行,他并不贪恋权势,不会故意留下来在虞昉面前争圣宠,都没多问,与他道别出宫。
  虞昉听到铃兰回禀,江大学士又回来了,她重新坐了回去,请他进了屋。
  江大学士未绕圈子,坐下之后便直言不讳道:“虞将军,我不懂兵,枢密院三衙兵部共存,是为了分权,稳定军队。虞将军要是只保留兵部,兵部权势过重,虞将军可会担心以后君权不稳?”
  “不瞒江大学士,在这之前,我也犹豫了许久。直到进京,我看到了财赋账目,军营的支出,那时我才下了决心,一顶要精兵减员。精简一千个普通的兵将,还不如精简一个枢密院一房的分管军曹。”
  虞昉苦笑了声,江大学士也叹了口气,道:“确实如此,枢密院十二房,校阅兵籍吏房等,他们平时无所事事,只领钱粮不做事,差使也做得一塌糊涂,功夫心思都花在了勾心斗角,中饱私囊,削尖脑袋钻营上去了。”
  “以前大楚的箭矢,我们收了起来,箭头都生锈,跟木头一样钝,牛皮的披甲都射不破皮。至于吃空饷,乃是最不起眼的小事了。军权是分了,兵都拿去镇压了自己人,对西梁软得没了骨头,就是乌孙都能打得他们哭爹喊娘。”
  虞昉神色冷了下来,“民生多艰,艰的不是亩产,不是天公不作美,是这群不事生产的混账!是自己供养的自己人,吃了他们!养兵将用去了近三分之一的赋税,其中将领又拿去了三分之一。这只是明面上的账目,在地方州府,三衙与各路驻军,堪比蝗虫过境。加之府衙县衙的各路官老爷们,一层层盘剥下去,骨缝里的肉都被剔得干干净净。”
  想到从陕州府到江陵府这一路过来,虞昉就气不打一处来。
  从上到下都烂得臭不可闻,她是接了堆臭狗屎!
  “真正民富国强了,底下的百姓开始醒悟,他们能安居乐业,没人想着会造反。就算有军队反,他们也要考虑一下,安抚民心。要是他们能遵照以前的律法,各项措施,这个天下谁当皇帝,又有何关系?”
  要革新,真正要革新的是官绅,吏治,给百姓喘息的时机。哪怕一亩地能产五百斤粮食,庄稼人还是没活路,同样,小商贩们也没活路,各种商税,沿路的关税,兵税等等税目,都能逼得他们买卖做不下去。
  遇到能真正痛下决心割除病瘤的君王,就算功败垂成,面前是悬崖峭壁,江大学士也会毫不犹豫跟着跳下去!
  江大学士站起身,长揖下去,红光满面的脸,变得血红,神情癫狂。
  “将军,但使忠贞在,甘从玉石焚!”江大学士激昂道。
  虞昉微笑,委婉道:“江大学士,你的身子不好,别太激动了。”
  江大学士哈哈笑,半点都不见心虚,道:“在下的身子是不好,以前是活一天算一天,现在不同了,我要活得长长久久。将军也要长长久久活着,将军,天下生病日久,要靠着将军,将他们救活啊!”
  虞昉道:“也要靠你们。”
  江大学士不谦虚了,道:“在下这就回去准备一下,明日早些进宫。对了,在下给将军推举一个友人金进吾,他以前也是大学士,比在下早些罢官,最近在府里自己挖地种菜。他擅长水利,算学,不擅长种地。在下以为,他这般早闲着,苦了府上的地不说,还白吃了这么多年的饭。将军可将他召来一用,不听就揍他,他最怕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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