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太黑了，即便适应良久，也只能勉强辨认。
  在这种环境里，每个人拿着或大或小的杀伤性武器，去争夺数量有限的金色铭牌，原本就称得上是神经紧绷。如今，更是被首相那番话助燃了一把疯狂的火焰。
  所谓上将军衔，此刻正如达摩克里斯之剑一般悬于众人顶上，逼迫着他们去争斗，去抢夺，去自相残杀。
  这种训练方式，以前并非没有出现过。但霍祁认为，这是过时且不人道的。在这个时代，还采用这种泯灭人性的选拔，是历史的倒退。
  然而身处其中，霍祁无暇再多想，他现在最担心的，是对黑暗有着极致恐惧的宋识云，要如何面对此番比拼。
  在本次参与的人员中，他与宋识云是最有可能拿到名额的。如果被别人发现，宋识云在黑暗中连安然自处都无法做到，会发生什么，霍祁不敢深想。
  思索间，霍祁的脚步已经动了起来。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在其他人发现这一点之前，找到宋识云。
  楚子昂拿到了一个闪烁着二十个红点的显示器。
  红点下面，是入围人员的姓名和各自分到的武器。
  他静静地看着那数十个移动的红点，脑中回荡着刚才首相平静而又温和的话语“在黑暗中，没有人知道你做了什么，只会知道你最后得到了什么。”
  他越想越兴奋，颤抖着身子转着圈打量周围仿佛沉睡着诸多野兽的漆黑夜幕，忍不住放声大笑，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楚子昂之所以高兴，是因为他知道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入围人员里最有可能拿到参会名额的宋识云，宋准将，他怕黑啊。
  哈哈哈，他怕黑怕得要死啊！
  楚子昂捂着笑疼的肚子，慢悠悠直起身，放大显示器上那个属于宋识云的红点，确定方向后，迈起腿像疯了一样往前奔跑。
  宋识云，我来了。别怪我，要怪，就怪你是我直升上将的最大威胁！你必须淘汰！
  宋识云同样分到了武器。
  他分到了什么，是枪，还是刀，还是其他辅助工具？
  他不知道，他刚才还知道的，自己分到的是什么，可现在又不知道了...
  他脑子里一团浆糊，走马灯一样闪过一幅幅他穷尽力气想要忘记和摆脱，却总是时不时跑出来纠缠的，梦魇般的画面。
  宋识云扶着墙根，一步一步踉跄地往前走，他浑身发抖，额上布着大颗大颗的冷汗，将他散下的鬓发黏在脸上，面色惨白如纸。
  即便已经快要虚脱，他也绝不允许自己停下脚步，宋识云发狠咬下嘴唇，直到口中尝到血腥味，才感觉自己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他硬撑着，走到前方散着昏暗金光的地方，从墙壁中抠下一枚金色铭牌。
  第七块...宋识云将它放进腰侧规定放置铭牌的口袋里，新的铭牌跌入袋中，与旧的铭牌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轻响。
  他靠着墙壁缓缓坐下去，调整着快要断线的呼吸。
  他刚才走了多久，走了多远，拿到七块铭牌要花费这些时间和精力的话，要拿到多少块才能保证入围...
  一连串的问题等待着宋识云去解答，可他却偏像是锈住了神经一般混沌，大脑的齿轮象征性地转动了一下，就彻底卡死宣告罢工。
  宋识云攥紧了口袋缩在角落里，茫然四顾，四下皆是无尽的黑暗。
  他无声地垂下头抱住膝盖，同幼时独自一人藏在空空荡荡的房间里一般，对着黑洞洞的前方轻声发问，如果睁眼闭眼皆是黑暗，还有什么前进的必要吗？
  宋识云知道，不会有人回答他，但此刻的他，却想起踏进此地之前，他与霍祁在刺目的白光中相望的那一眼。
  宋识云忍不住想，如果就这么放弃了，会被他看扁的吧。
  那家伙，不知道要怎么嘲笑他。
  宋识云扶着腿站了起来，手臂撑着墙，一步步朝前走，就这样慢慢走，慢慢找，他未必不能入围。
  想起霍祁每次超过他都会露出的得意又嘚瑟的模样，宋识云轻笑了一声，这次，就让你赢一回。
  前面有一条岔路，左边，是一条闭塞的小巷，巷尾深处闪着幽幽的金色暗光，宋识云几经取舍，还是走了进去。
  他能拿下明处的铭牌已是不易，实在没有力气去寻找藏匿较深的铭牌。
  又深又窄的巷子仿佛是一座狭长的囚牢，挤压得宋识云难以喘息。
  他加快了步伐，趔趄地走到巷尾，脚软得近乎要摔倒在地。
  他手心全是冷汗，眼前飘着大团大团模糊的雾气，让他摸了几次，都没摸到铭牌具体的方位。
  快，快点。
  宋识云催促着自己，他边去抠铭牌，边似有所觉地抬头打量四周。军人的天性让他对危险有着敏锐的感知，但四周实在太黑了，宋识云什么都看不到。
  或许是心理作用，宋识云这样安慰自己。
  他定了定心神，终于将嵌在墙壁中的铭牌抠了下来。
  宋识云拿起它，准备吹去表面粘带的浮灰时，金色的暗光将其眼前小块的视野短暂照亮。
  透过那小小的幽黄光束，原本藏匿在黑暗中的事物无所遁形。
  咫尺之遥的距离，宋识云对上了一双不知看了他多久的，闪着寒光的眼睛。
  下一秒，雪白的刃光取代了一闪而过的人脸，一把长刃自上而下猛劈而来，宋识云的心脏仿佛被一只穿胸而过的手狠狠攥住，他握紧铭牌调头狂奔，发软的双腿却在这时来阻碍他的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