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却不料宫人将他衣服收走后,却并未着急离开:“今日惊马之事事态严重,明日还需得赶到宫中上早朝。但您的衣服被磨坏不少,皇上已经吩咐奴才们另行准备,还请探花郎明日提前来宫中。”
  季冠灼有些意外师从烨居然还会操心这些小事,闻言拱手行礼:“我知道了,多谢。”
  乾清宫。
  师从烨正在查看奏疏。
  他这两日身体不适,许多事情都被暂时搁置。如今案上早已堆积成山。
  虽然不知此次的木樨香气能够令他的不适缓解多久,但朝中之事还需得抓紧处理。
  宫门忽然被推开,拾一提着乔益清走进来,将他丢在地上。
  “禀告皇上,乔益清已被属下拿来。方才缉拿他时,他挣扎得过于剧烈。属下担心被寺中僧人发觉,便将他的腿打断。”
  他语气平静,好似只是按死了只蚊虫。
  乔益清倒在地上,额上皆是冷汗。
  他小腿的断裂处,折断的骨头支出,汩汩往外流血,显得格外狰狞可怖。
  地面被鲜血染成红色,血腥气浓重到几乎令人作呕,冲淡空气中的龙涎香气。
  师从烨却像是丝毫未尝察觉一般,只冷眼看他。
  口中塞着的破布被拾一抽出,乔益清努力凭借手肘翻身,俯趴于地。伤口与地面相触,痛得他当场惨叫起来。
  却被拾一再次提着头发掼在地上,一时间连惨叫都变得幽微。
  “老实交代,别想轻举妄动。”拾一的声音透着森然寒意,居高临下地看他,“今日惊马之事,是不是你所为?”
  “学生……不知……”乔益清趴伏地上,汗水仿佛不要钱一般滚滚落下。剧痛下控制不住的涕泪横流,使得他显得越发凄惨。
  “……学生只是……去寺中……参拜……不知为何……会被如此对待……还请皇上做主。”即便这样,他仍旧用尽全力吐出几个字,试图替自己辩解。
  “可那文云雀说,他曾在马厩中见过你的身影。”拾一懒得再去动他,“难不成你要说,是他看错了吧?”
  剧痛之下,乔益清喉间发出“嗬嗬”的声音,咬牙道:“我们曾有口舌……之争,他会……如此,也实属正常……还请皇上明察。”
  师从烨冷眼看着他在地上宛如蛆虫一般蠕动的模样:“你是如何进入承天寺中的?”
  传胪大典于几日前便已定下,自那之后,承天寺不会再接待香客。
  无论身份如何尊贵,这两日都要为传胪大典让路。乔益清不过一介书生,哪里可能凭借自己入寺?
  “……学生……从洞中……钻进去……”乔益清意识都已经模糊,却仍旧记得不能供出将他带入寺中的官员。
  倘若此时他一力承担,保下那位。
  那官员日后还能将他从天牢中救出。
  哪怕要吃些苦头,他也心甘情愿。
  可若是要一辈子被困在天牢……
  他话还未尝说完,门外又踏入一人。
  柒九冷着脸,将手中官员掼在地上。
  “皇上,是他同微臣说,他当时会和探花郎发生争执,只是鬼迷心窍,想亲自求得探花郎原谅。微臣只是以为他和探花郎之间有些小矛盾,借此机会说开便好了。未曾想到他居然会对探花郎下此狠手。微臣是冤枉的,求求您高抬贵手,放过微臣吧!”
  那官员早就被吓破了胆,从地上爬起便,一个接一个的磕头。
  额头与石砖相碰,发出“咚咚”的声音,没几下就鲜血直流。
  那官员却不敢有任何怠慢。
  乔益清不可置信,慢慢转头去看那官员。
  被冷汗模糊的眼睛逐渐聚焦,眼前人分明是昨日与他相交之人!
  他脑子越发昏沉,想到这几日的经历,一时间气血上涌,直接昏了过去。
  “泼醒。”失去意识前最后一刻,乔益清听到师从烨说。
  第22章 警觉
  冰冷的井水劈头灌下。
  井水冲淡了乔益清腿部断口处的血迹,地上到处都是淡色的血水。
  乾清宫门窗洞开,风呼啸吹过,带来彻骨冷意。
  乔益清身上皆被打湿,淋漓地往下淌水。
  乔益清从昏迷中清醒,眼睛睁开一条缝。
  剧痛和失温让他丧失了所有的力气,但寒冷却让他的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趴在地上,用尽全身力气道:“是他……是他带我到寺中的……”
  “他在茶楼……欺辱了我……才会答应的……”
  说完这句话,乔益清再一次昏了过去。
  “你这贱人!”官员听到乔益清这么说,立刻朝着乔益清扑过去。
  他用尽全身力气,要去撕扯乔益清,想要他将刚才说的那句话舔回去。
  “够了!”师从烨厉声道。
  他头痛症又开始发作,忍不住将衣袖放于鼻下。
  但曾经沾染在衣袖上的气味实在太过浅淡,经过这么久的折腾,早就彻底消失。
  头痛越发严重,师从烨不耐烦道:“朕现在不舒服,此事明日朝堂再议。先将两个人带下去,别让他们死了。”
  这是要当庭审问的意思。
  拾一和柒九对视一眼,一人提着一个,转身出了乾清宫。
  师从烨仍紧紧捏着衣袖。
  硕大的乾清宫中,到处都是青梅的气息,浓郁得几乎像是汹涌的潮水,要将他彻底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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