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这就是为她解惑的老法师,原来也与季则尘认识。
  季则尘迈步至禅房中,小沙弥便退了下去。
  他上前撩袍跪坐在老法师的面前。
  唐袅衣紧随其后,因禅房中很静谧,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你来了。”似尊神佛的老法师开口询问,双眸阖地,敲击木鱼发出沉闷的声音,打破室内的静谧。
  季则尘唤道:“师傅。”
  师傅?
  唐袅衣诧异地抬眸,悄悄去看前面的老法师。
  恰逢老法师睁开眼,慈悲渡人的目光与她对视上。
  那双眼好似能看透一切。
  唐袅衣心跳漏半拍,垂下眼睫,不敢直视盯着老法师。
  之前虽然来过这里,但是她却没有见过了乐法师,接见她的是法师身边的小和尚,刚才法师那一眼她心中却有种莫名的感觉。
  法师的眼中似有道不出的情绪。
  老法师看了一眼她,转目至对面白衣胜雪的温慈青年身上,露出笑,放下手中木鱼:“身上的煞气少些了。”
  季则尘微含笑:“师傅教导的方法的确有用。”
  老法师闻言摇头,笑得若有所指:“野鹤闲云,何非法相,清风明月,亦是色尘1。”
  季则尘不置可否地颔首。
  唐袅衣听不懂老法师说的话,见季则尘似懂了,也跟着点头附和。
  以为无人会留意她,怎料却迎来老法师的大笑。
  他笑得实在毫无美态,也无出家人的神性,像是闲云野鹤的道家人。
  唐袅衣心中更为古怪。
  老法师笑完后,悲悯的眼看着她,“诸法空相,檀越眉眼虚妄,真假,假真,亦真亦假,瞧着倒是比以前多了几分真,少了几分妄。”
  听完法师的话,唐袅衣忽然明白,为何觉得老法师古怪了。
  他看的眼神她有种纵容。
  且,老法师此话似见过她。
  可她虽然来过,但也没在这里待几日,就前往了汴京,更不可能见过老法师。
  老法师见她神色诧异,转言问道:“檀越近来可还再有过梦魇?”
  话音甫一落,唐袅衣便察觉身边的青年,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唐袅衣对法师如此这般熟悉的语气,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斟酌语气:“听从法师之言,现如今已经好多了。”
  “那便好。”了乐法师浅笑:“曾经女檀越便时常要听僧讲法方可入眠,如今好了,那便好,僧也可安心了。”
  她听了乐法师讲法?
  何时的事?
  唐袅衣在心中翻来覆去地想了很久,确定没有见过了乐法师,也更没有听过他讲法。
  “师傅,她未曾见过你。”
  安静片刻,一旁传来季则尘的清淡的嗓音。
  了乐法师闻言微怔,身子往前探了探。
  许是他的年纪太大了,眼瞳已经褪色成清明的琥珀,却清晰地倒影着她的面容。
  唐袅衣抬着脸,由老法师打量。
  老法师看了许久,垂眸作礼道:“阿弥陀佛。”
  老法师并无说是否认错,只轻声道了一句:“不曾改过容颜。”
  唐袅衣听得迷惘,转头去看身边的季则尘。
  季则尘似对老法师说出这样的话,并不觉得诧异。
  老法师阖眸念了几句佛语,然后睁开眼,没再纠结此事,“不知令堂尚且可好?当年一别,可还想通?”
  季则尘道:“她法坛中悔过。”
  老法师摇头,悲悯地双手合十:“令堂犯下杀虐,本应如此,只是刑罚还是过重了些,终究慧极伤身。”
  “今日檀越前来,是想要解身上的罪孽?”
  季则尘神情平淡:“师傅说是下次,今日便是下次。”
  了乐法师对他颔首:“是也。”
  唐袅衣一耳听着两人之间的猜谜般的对话,头晕得集中不了心神,只觉得听了乐法师讲话便困得心慌。
  老法师慰问所有人之后,开始讲解禅学,那些催眠的话如瓮声的蜜蜂环绕在耳畔,唐袅衣听得更昏了。
  她偷偷撑着眼皮,窥视身边跪坐端正的青年。
  他清冷出尘的眉眼萦绕在檀香之中,墨色的眼睫轻敛,铺一层浅淡的斜影在面上,活似慈悲渡人的神佛,听得认真。
  唐袅衣困得睁不开眼,见他如此认真,自然也不敢打诨,强撑着下巴仔细地听,但扛不住频频点头。
  见状,老法师停下讲法,神色温和毫无韫色,似早已习以为常:“女檀越若是闲暇,可在外赏景色。”
  不用在里面听佛法犯困,唐袅衣也不强撑。
  起身对两人行礼,出去后关上房门。
  甫一出去,闻见外面清新无沉闷檀香的气息,唐袅衣忽然也不觉着犯困了。
  她在心中一壁感叹,难怪法师之前将她认错成,会听他讲法睡着的人。
  谁听了他的声音不犯困啊。
  抻着双臂,她转动脖颈,然后在四处先逛着等季则尘出来。
  竹林微风徐徐,小溪的流水被风吹得波光粼粼,空气中都似有股子湿意,景色宜人。
  唐袅衣打踅至外面,忽然观见刚才引着她进去的那个小沙弥,正在一颗杏树底下拿着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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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眼欲穿地看着上面黄橙橙的果子。
  小沙弥的年纪不大,莫约十岁左右,生得清秀个头不高,打杏子都还要垫着脚,又恐将果子打坏,而下手轻得连声音都还没有风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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